梁延低头看向那人一双关切的星眸。都称他梁延是坚不可摧的战神,他也一向自恃冷静沉着,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可唯有面对沈惊鹤,自己才会一次又一次失了分寸,乱了阵脚,坚硬的心房平生第一次品尝到了脆弱与惧意。
沈惊鹤是他的弱点,是他的逆鳞。
但也是他挥剑对抗整个世界的全部理由。
沈惊鹤眼见自己能如此轻易地左右着梁延的情绪,即使心中一向知道梁延深爱他,此时也不可避免地再度深深动容。他干脆撤了手躲进梁延的怀中,下巴轻轻靠在令人安心的肩上,在男人耳边低声地劝慰。
“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沈惊鹤特意放柔了声线,“三皇子如今越出风头,越好成为我的挡箭牌。我的人都在暗线,一有什么动静,他们都会飞鸽传书上报给我的。”
梁延深深叹了口气,用力扣紧沈惊鹤的后背,像是要把他就这么融刻进骨血里。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筹谋?”
沈惊鹤从他怀中仰起头,眼神坚定而自信:“我打算让方平之、朱善和田徽他们牵动暗线,怂恿朝官上折请立三皇子为太子。三皇子为人谨慎小心,但徐家门生广布,总会有那么几个拎不清的在京城得意翘尾巴。如若有门客家仆欲仗势欺人,也遣人暗中一并顺势纵容便是。”
梁延立刻懂了他的意图:“你是要推波助澜,让三皇子声势更显咄咄逼人?”
“三皇兄现今风头正盛,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帮哥哥一把,助他鲜花再着锦,烈火更烹油。不是么?”沈惊鹤笑眼弯弯,语气温和胜春风拂柳。
梁延爱惨了他浅笑低眉间就把人算计入局的小模样,怜爱不已地在他鼻尖印上一吻。
“我替你磨墨回信。”
……
十月中旬东牟山的新茶播种极为成功,高明跑前跑后把能请到的老茶户都拉来一同研究培种的详细,其中还不乏几家种茶世家。他天天领着屁股后边一队人早晚往东牟山跑两趟,几乎是把土壤里刚刚仔细洒下的茶种当成了亲儿子在照顾。
几场小雨过去,高低错落的梯田里已经逐渐冒出了幼嫩的小芽。隔着白茫茫岚雾远远望去,只见原本光秃的山上此时已覆盖着一片毛茸茸的嫩青,山坡上修筑的专供人行走的小路上,不时有几个茶农弯下腰来查看茶种生长的情况。
沈惊鹤心情大好地望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只可惜身边高明瞧着茶种便傻乐得合不拢嘴,憨笑声生生削减了几分这片山中美景的清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