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磊心中自然明白战果与这个无名小卒并没有半分关系,然而他心中左冲右撞的怒气却急切地想要寻找到一个发泄口,否则只怕他会生生恼怒得晕过去。
“……这个王祺!我把飞鱼津和新安军那么多人交到他手里,却不是让他拿来当儿戏的!”邓磊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气得脸色涨红。
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送来的军报里早将飞鱼津在他离开后的军备布防交代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到,自己这个特意放到军中历练的外孙,竟然是这样的烂泥扶不上墙。
然而王祺也同样死在了那场几乎算得上是一场单方面屠杀的战局中,他一面因为他的轻敌狂妄而恼怒不堪,一面却又因为自己的亲外孙离去而难免悲痛。这样两种强烈而复杂的情绪狠狠交织相撞在一起,宛如鲸波巨浪咆哮着掀来,让他眼前一黑,却是险些都要站不稳。
邓磊有些颓然地坐倒在孤零零立在书房内的椅子上,一手掩面,口中低声喃喃。
“这下可危险了……没有了飞鱼津的天堑之便,依照燕云骑那般虎狼一样的血性,恐怕再往后的战局,谁输谁赢却是说不准了……”
他说到这里,心中的恼恨忽然又汹涌升腾,一下压过了悲伤。
他重重一拳击在了身后的博古架上,“原本我同意他们在飞鱼津戍守修整,看中的就是那敌军难以逾越的险阻地形。三面环江,易守难攻,只要将水路牢牢把守住了,任他梁延便是有通天的手眼也无可奈何。军舰,水障,塔楼,我们要什么没有!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叫人给摸进来了?……废物,简直就是一群废物!”
邓磊此刻就宛如一只暴怒的雄狮,面目因为滔天的怒火而无端显得有些狰狞扭曲。信使惊惧地向后一缩脖子,哭丧着脸,只恨自己为何要如此倒霉被分到送军报的任务。
“邓大人!邓大人!”房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毫不留情重重摔开。西南王大步走进房内,脸色是显而易见的沉峻与焦急,“我也听说战报了……到底是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不说倒还好,这样一提起来,邓磊心中的愤怒与痛恨更是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漫上心头。他几步走到西南王面前,咬牙切齿,“如何变成这个样子?这不都还得拜西南王绝妙的安排吗!”
西南王身体一僵,少见地没有出言顶回去。在接收到战报的那一刻,他也同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廷的兵马简直就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料想到的时机忽然出现,将他们狠狠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有那个王祺……
西南王喘出一口气,忽然又重新有了底气。他用沉沉复杂的目光看向邓磊,心中的憋屈与怒气也蓦然有了可以推卸的地方。
他又如何会知道,这个邓磊嫡亲的外孙明明已经在西南历练好几年,却仍然是这样一个骄傲自妄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