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沈惊鹤看到梁延咽下酒液后,两片薄唇轻微地开合几下,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明明隔着重重人群,可是沈惊鹤却十分笃定,他分明读懂了梁延含笑的话语。
他说,新春喜乐。
……
皇帝离席后不久,宴席便也渐渐散去,欢饮后的群臣相互攀谈着迈出殿门。宫婢灵巧地穿行于坐席间,收拾着杯盘狼藉和残羹余肴。貔貅铜炉上香盖已合,燃尽后的甘松香只剩下一缕淡淡的白烟,很快消弭于无形。
沈惊鹤一掀衣摆,独自走出朱红的殿门。被外头清朗的夜风一吹,酒酣后的头脑似乎也轻快了不少。
众人已差不多散尽,只有远处檐灯下依稀可见三两向宫门走去的人影。沈惊鹤下意识地向周围找寻似的望了望,很快又因自己的动作蓦地一怔。
他在期待些什么?
失笑着摇摇头,沈惊鹤将自己衣袖的褶皱理了理,便顶着凉风徐徐往长乐宫走去。
前头的路口处树影婆娑,灯火也不如别处般通明。他行得更近时,却是因眼中所见而一瞬间顿住脚步。
树干旁倚靠着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仿佛听到了脚步声,他偏过头遥遥飞来一眼。修长的浓眉斜飞入鬓,其下是一双比天上星子还亮的笑眼。
患得患失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就好像倦鸟终于飞离风雨,款款栖于温柔将它拥抱的归巢。
“这么巧。”沈惊鹤的脚步无端比平日里轻快了几分,他扬起眉,试图克制一二语调中的雀跃,“梁小将军……这是在等人?”
“嗯。”梁延站直了身子,双眸只一错不错地看他的身影愈来愈近,“在等一个,想见的人。”
沈惊鹤的步子顿了顿,很快又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向前走着,只有微红的耳廓仍不解人意地展露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那你,等到了么?”
梁延迎上一步,宫灯下两人的影子缱绻交融在一处,宛若天生便该如此相合。
“方才是没有的。”
他轻轻牵过沈惊鹤安顺垂于身侧的手,捉住微凉的指尖,慢慢用掌心的温度暖着。
“现在么。”他凑近了点,是一低首便能将下颌搁于他乌发上的距离,“大抵……终于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