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领路的太监见此,连忙按捺下面上的深思,小步快走上前一躬身,“殿下既已安顿好,奴才也不多打扰,这便回去复命了。”
沈惊鹤冲他一点头,温声问道:“还未请问公公如何称呼?”
那太监和善地笑笑,慌忙摆手道:“殿下折煞奴才了,奴才贱名德全。往后殿下若有吩咐,奴才随时听候差遣。”
“有劳公公了。”沈惊鹤从苏学士为自己提前备好的钱袋中取出一块碎银,借着袖袍的遮掩递到他手中。
德全推辞一二,终是千恩万谢地受了,恭敬伏身出了宫门。踏出倾云宫的朱门后,他望望天色,却是没有向紫宸殿走去,脚步一转,匆匆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沈惊鹤自顾在院中一株亭亭的紫玉兰下寻了个干净的去处倚坐着,直到德全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姿态随意地偏回了头。
杳杳软风纳了丝凉意吹透水绿窗纱,略有斑驳的粉墙上树影交深相照。他抬起首,瞥了一眼从方才就殷勤打转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开口询问。
“往先你可有名姓?”
那小太监眼睛一转,当下便上前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恭敬答道:“奴才如今已是殿下的人了,还请殿下施恩为奴才赐名!”
沈惊鹤别开眼,勾起唇畔轻笑,他自然知道这个小太监惯会见风使舵,口中说着恭敬,心思却是活络得很。
不过,他沈惊鹤向来不惧手下人心思活泛。
人心之所以有变数,无非是因为欲望和诱惑的筹码增减不定,故而左右权衡罢了。只有胆怯无能的庸人才会因摇摆不定的天平而踟蹰不前,他不是庸人,亦不屑去赌那一丝微弱的可能。
他所擅长做的,是一举扫尽对面的筹码,再将它们尽数夺来,重重地压在自己这一方。
更何况,要在这重门深宫中艰难求存,他所掌握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强大。他的身边,亦需要一个善于钻营的人来为自己打探消息。
沈惊鹤将目光凝在殿内悬挂着的一幅泛黄皱边的水墨画上,悠悠开口。
“……微丹点破一林绿,淡墨写成千嶂秋。从今往后,你就叫成墨吧。”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