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不管对平王殿下还是对“槐阎王”来说,都是生死之战。
“剿匪”的官军号称四十万人,去掉虚张声势和临时凑数的,约摸有不到三十万人。豆子哥这几年的经营没有白费,平王没法快速取胜,只能一个山寨一个山寨的打过去。两边势均力敌,都拼了命,死伤惨重。这一打就是半年多。谁也赢不了,谁也没法退,谁都睡不着。“槐阎王”睡不着是因为粮食快吃完了,饿着肚子怎么打仗?平王睡不着,是因为老皇帝要不行了,“四平党”一波接一波地催他回京。可是不得胜,如何回得去?
两边都需要找一个可以下的台阶。
我就是这个台阶。
“豆子哥”当然不会愿意拿我换富贵,他也不稀罕当朝廷的官。可这种时候,只有我能救他。
当天夜里,我一个人偷偷下了山。
苗丹桂在豹子山排第四把交椅,和“槐阎王”是两身一命,这在昙州不是秘密。我跟平王说,拿我做质子,若是土匪们不归降,就杀了我,“槐阎王”不会不顾我的性命;但他不能出尔反尔,必须昭告天下,封我为妃,作为不杀降的承诺。我心里有数,平王不会不同意,只是如此一来,我和豆子哥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的封号是“顺”,“归顺”的顺——意味着土匪们终于归顺了朝廷。让泰平朝头疼了几十年的昙州匪患终于太平了,也让平王殿下顺利继位为宣平皇帝。
这个男人有时候精得让人害怕,有时候又傻得让人好笑。他以为给我封个“顺妃”我就能规规矩矩地什么事都顺着他?
我跟宣平皇帝说,我只是顶着妃嫔名号的质子,乖乖活着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一个土匪出身的妃嫔生下的孩子也不会被重视,所以我不侍寝。
宣平皇帝说,上了床也可以不生孩子的。
我说,在我这儿就是不行!逼急了,我就自尽。
豆子哥后来成了宣平皇帝手下最能打的将军,他为了让我和兄弟们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要命地打仗,拼了命地立功,一直打了三十多年,打到快六十岁,宣平皇帝才同意让他退休,回昙州养老。
豆子哥离京之前,我见了他最后一面。他湿着眼睛看我,不说话,我知道他怕开口会结巴。
我跟豆子哥说,宣平皇帝肯定不会放心。出了京城就别让他再找到你,也别再回来了。
他问我怎么办。我说,只要你不死,宣平皇帝就不会杀我。
“桂花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