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你们的不是我,是皇上。”他说。
“皇上在哪里?我看到的只有你。你不就是征夷军的主帅吗?”我问。
“所有的功劳都是皇上的,这是我们中原的规矩。”
“规矩?是什么?”
“是让你活或者死的道理。”
“强者活,弱者死。这就是道理。”
“这是你们丛林的道理。出了这片丛林,还有不一样的道理。你在何处,就要服从何处的道理。”
“那我该怎么办?”
“你先待在这里,等时间到了,跟我一起回中原。你会成为战利品,被献给皇上。”他说。
“时间到了,是什么时候?”我问。
“长则两年,短则一年吧。皇上会召我回去的。”
“那这场仗……”
“放心吧,不会再打了。皇上要打这场仗,本来也不是为了勒克人。中原要这深山老林何用?难不成也学你们住在树上?皇上年轻,刚继位,掌权是需要时间的,怕我这个前太子的旧部会碍事,所以找个理由把我支走。又不放心我在外领兵,于是名义上给我三万人,其实带得出来的只有三千人。余下两万多都在中原边镇,由皇上的内弟执掌。”
原来中原人的生活看似平静安全,却比我们勒克人每天在丛林里面对猛禽野兽更加危险。明知道被猜忌,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禹业却从不唉声叹气。从那个夜晚,我送上门去,到他带我来中原,一年多的时间,我都在他身边。真是奇怪,靠武力赢得地位的军人,不都是内心寒冷坚硬,像金属一样的人吗?可他竟是个温暖、爱笑、爱打趣的男人。我可以轻松地在树梢间攀爬跳跃,采花摘果,他说我是“野猴子”。我把柳树最绿的枝条摘下,编成帽子送给他。他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你这只野猴子,送礼也不会挑个吉利的。在中原,折柳相送是远行离别的意思,所以有‘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的句子。”他一边抱怨,一边把帽子戴到头上。
他眯着眼,看我在树间穿跃,摇着头说:“你这只山里的野猴子,可怎么受得了皇宫的拘束?”
我已经不再怕他,道:“你说话像个老头子。”
“你调皮像只野猴子。”他回道。
“我会让中原皇帝爱上我。”我旦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