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闹到无力,被仆妇们抬回房。我的闺阁早已狼藉一片,桌椅东倒西歪,碎瓷片散落一地。我躺在唯一还整齐的床铺上,从枕下小心翼翼翻出一柄团扇。
我初识公子瑖并不是在贵妇人们的聚会上。我八岁那年冬天,主公生母抱恙,在京的夫人们都进宫去问安祈福。母亲领着佩兰和一众贵妇跪在佛堂诵经,我借口小解跑到雪地里打滚。佛堂紧邻书斋,说是佛祖能让人静心。于是一墙之隔,这边是诵经声,那边是读书声。
“大哥,快来看,会动的雪人。过来,过来,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男孩从墙头招呼我。后来我知道,他是公子琰。
“俪兰。”我说。
“好听。”他说。
“俪兰开巧,雪里乘风袅;花仙欢笑,不管年华老。”一个声音从墙后传过来。
“大哥,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又吟什么酸诗。好冷,回书房去吧。”他扭头说道,一下又不见了。
我顶着一头一身的雪愣在当地,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诗,只觉得甚好,反复在心里诵读。后来我把这两句绣在了团扇上,也把墙后的声音刻在了心上。当我终于在某次聚会上再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张清俊的脸,一个风度翩翩的人。所谓公子,就该如此;所谓夫婿,就该如此。
父亲同母亲说的那些话,我还不能全懂,但也明白了,这样的安排不能更改。我渐渐睡着了,梦里还在流泪,把枕头打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