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禾对我是好的,就像他对任何人那样,能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犹豫。
比如,他会在某天匆匆忙忙顶着一头汗跑回家翻箱倒柜。我猜着他是找钱,冷眼瞧着,他不求我我便不问他,反正家里的钱全是我管着,他根本翻不着。直到他翻完了所有能翻的地方,一无所获,最后讪讪地凑到我跟前,堆起一张讨好的笑脸,求我把钱给他。
我眼皮都不抬,边吐瓜子皮边问他:“要钱干什么?”
“刁叔死了,哥儿几个给凑些丧葬费。”
“出多少?”
“二十两。”
“一个穷车夫死了还要金棺材收殓啊?村长死了亲爹也只用五两就办完了全套丧事。你个憨包想蒙我骗钱该编得圆乎些,甭教我一眼就看破喽。”我啐了他一口。
“不敢骗你,是几个哥们儿都说我能有今天得感谢刁叔成全,他死了我该多表示表示。”那个被酒旗砸伤让班禾顶班的车夫就是刁叔。
“他们都出多少?”
“一人一两。”
“呸!他们一人出一两,让你一人出二十两。成全?要不是你胳膊长,太子爷有个三长两短刁叔等不到今天才死。谁成全谁了!”我也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掏出二两银子丢过去,大着嗓门朝班禾喊,恨不得让满世界都听见,“你个憨包,拿这二两去,谁敢挤兑你,我亲自去啐他!”
班禾把银子装进口袋,却不马上离开,好言好语还想让我再通融些。“他们说的也没错,刁叔确实是我的贵人。当初我刚去赶车的时候,刁叔还是我的师傅。我好多本事都是跟刁叔学的。那酒旗那么沉,一下砸去了刁叔半条命,连车都不能赶了。他两个儿子才八、九岁,日子过得可苦呢……”
我打断他的絮叨:“谁的日子不苦啊?又不是你让酒旗砸到刁叔身上的。酒家赔的药钱,全让刁叔拿去喝酒了。他的儿子,他自己都不管不顾,轮到你来操心?太子爷有福,你命大,这才双双平安,那起子红眼睛的就说你占了便宜,那要是你那天摔死了,或者没护好太子爷被问了罪,谁又会给你出丧葬费,替你说句公道话?”
“嘿,媳妇,可不能把人都往坏了想。”班禾笑着说,“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吧,毕竟咱属实过得比他们都强些。”他涎着脸凑过来,摊开手丫子。
我在他小臂上狠拧了一下,拧出一块青来,疼得他“哎呦”了一声,才又掏出十两银子搁在他手上。
“行了吧?快滚。”我挥手撵他。
他掂掂银子,高兴地说:“捏一下能顶十两,值啊。媳妇,你再捏我一下吧。”说着把另一只手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