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兄弟,一个哪怕凶手近在眼前也没有洁癖发作重要的男人。
换上新床单之后,任琴又找出一套没穿过的衣服,她本身个子也不矮,但跟池青的身高肯定没法比,比划一下过后直接作罢,想着盖上被子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什么,睡衣不睡衣的并不是很重要。
池青躺上床之后,拉起被子盖住了脸,他额前头发长,乍一看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凶手再警惕,也很难一进门就发现床上的人早就换了一位。
被换下来的任琴和季鸣锐两个人躲进衣柜里,季鸣锐占了别人的位置,问:“解顾问,那你躲哪儿?要不然我还是出来吧。”他刚才也在房间里转悠很久,没找到除衣柜以外的藏身之处。
解临很自然地指向床底:“没事,我刚刚看了一下,床底高度正好,我藏这就行。”
季鸣锐:“……?”
不怪他多想,现在黑灯瞎火的,很容易徒增恐怖气氛,而“床下有人”又是一个在无数恐怖电影和小说里出现过的经典桥段。
就真要藏这么阴间的地方吗?
任琴身上披着件外套,心说她本来还挺害怕的,但现在她觉得“衣柜里有人”、“床下也有人”、“床上躺着的人不是原来那个”这样的阵容安排,指不定是谁吓谁。
任琴躲在衣柜,看着男人钻进床底下消失不见的身影,又看了眼床上那位淡定的一批、仿佛真在睡觉的,悄声对季鸣锐说:“有解先生和池先生在,还挺让人安心的。”
季鸣锐十分认同,跟着感慨一声:“是啊,他俩有时候比犯人恐怖多了。”
十一点过半,接近十二点的时候,雨渐渐停了。
小区里已经没有任何行人。
只要有人站在楼栋附近,很容易看得到某户人家家晾衣服的阳台,也很容易观察到她家此刻是开着灯还是熄了灯。任琴家熄灯后一个多小时,楼栋附近的某个垃圾桶旁多了一截抽剩下的烟头。
烟头上猩红色的光亮在接触到潮湿的地面后很快熄灭。
任琴和季鸣锐两人躲藏的衣柜上半截部分是百叶门设计,将层层叠叠的木片轻轻往上抬,露出一道缝,能勉强看到卧室里的景象。
任琴越等心越慌,害怕他来,更怕他不来,如果他今天晚上不来,之后不是更危险。同时她心里也期盼这是一场误会,期盼着压根没有人在深夜进过她房间。
然而就在时针即将指向12的时候,在静谧又封闭的衣柜里,她清楚听到一声从客厅传来的、细微又熟悉的声音。
这是钥匙插进门锁里的声音。
真的有人在开门!
听到这声音连季鸣锐都没忍住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橘猫浑身一颤,眼睛冲着卧室门方向,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任琴的安抚起了作用,它没怎么叫 ,只是肉眼可见地紧张。
任琴躲在衣柜里的身体瞬间僵住,她死死捂住嘴,屏住呼吸,深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呼吸声。
然后钥匙不疾不徐地转了转,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门开了。
他们在卧室看不到客厅的情形,只能听声音,凭借声音辨别出开门进来的人在客厅停留了一会儿。
他似乎在换鞋,开了鞋柜。
然后“砰”地一下,又把鞋柜关上了。
接着就是一阵走路声,听起来对方很是熟悉这里,脚步声暂停之后任琴又听到倒水声,反应过来他甚至拐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用什么喝的水?用的是她的杯子吗?
很快,厨房响起一阵“哗哗”水流声,他仔仔细细清理完水杯,这才从厨房出来,拖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离卧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卧室门被人拧开了。
任琴此刻藏在衣柜里,阴差阳错地以第三视角近距离感受到了在这一个月里、在她每天晚上熟睡之后,对方是如何进入她家的,进入她家之后又做了些什么。
想象远不及现实,她听声音听得头皮发麻。
任琴不敢看,但季鸣锐必须透过衣柜缝隙时时刻刻注意卧室里的情况,他眯着眼睛、尽量适应这片漆黑的环境,他隐约看到一个黑色人影出现在卧室门口。
那个人进卧室之后,走到了任琴的床边。
男人静默地立在那里看了“她”许久。
从床底看过去这场面更为直观。
解临藏在床底,那人的脚离他只有半步距离,并且在他边上停了很长时间。
衣柜里,季鸣锐手指搭在木片上,将百叶门其中的两块木片往下压,瞪大眼睛试图通过那道缝看得更清楚一些,他看到男人手上拿着一样会反光的东西——那是刀!
半夜。陌生男人拿着刀进你房间,站床头看着你。
季鸣锐心跳停了半拍。
而床上的“任琴”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别说发抖了,连呼吸频率都不带变的,如果不是季鸣锐事先知道躺在里头的是池青,他估计真以为对方睡着了。
季鸣锐心说:他这兄弟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
还有床底下那位……也很强。
“琴琴。”男人突然间开了口。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哑,低低缓缓地低语着。
或许是因为在今晚的计划里,“她”反正活不过第二天,所以会不会被发现已经无所谓了,男人并没有刻意放轻各种动作,也没有用迷药让她彻底昏睡,甚至不怕自己的说话声将“她”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