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立即磕头道:“罪臣有一独孙儿,叫李真俊,六岁入宁古塔,十六岁考取了秀才,望陛下能宽恕他的罪,回到罪臣身边,给我李家一族留下后续血脉。”
新皇沉吟半响说:“你想保你孙儿,天经地义,但李家涉嫌和鬼魅勾结,天地不容!朕赦免你的罪,已是看在你李大山画圣之名,法外开恩。这样吧,你的垂钓图朕见了很欢喜,再还你人情,五年后你孙儿若能成为天子门生,朕自然赦免他的罪,和你相见,否则的话,嘿嘿。”
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俗称新朝学子的四重门,学子必须通过皇帝亲自主持的策问一考中了进士才能被称为天子门生,有豁免原罪的权力,但新朝的考试制度极度严格,有机会进入殿试的学子凤毛麟角,新皇那一句否则,一声嘿嘿,深意,不言而喻。
“谢吾皇,吾皇天恩,罪臣没齿难忘!!!”李大山,一代画圣大家,连连磕头,咚咚震响,血溅当场,旁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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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俊浓眉配大眼,一副当官的好卖相,这年头什么都需要颜值,虽说不需要一见钟情,二见倾心,随便想谋个差事也需要看的舒坦。
宁古塔恶人长的凶残,权贵人肥腻。
他年纪轻,长得好,在劳役时也不像其他罪奴做一些开山辟路的体力活,他服的劳役跟他家族传承有关,李真俊负责的是帮人下葬、画纸钱、画死人妆容、祈福超度。
毕竟宁古塔方圆百里下葬一年下葬的死人比活人还多。
十年间,李真俊不停地挖坑、埋人,撒纸钱居然从未一天间断过。
和死人打交道多了,饥饿的久了,脸色未免消瘦铁青,气质像极了一位穷迫潦倒的书生。
当他接到京都传来赦免考学的通知后,李真俊犹豫了,他当然厌倦了宁古塔单调沉闷的生活,任一个正常人都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待,但他亲生母亲犹在,也是李真俊除了京都的爷爷外唯一的亲人了。
他母亲能活下来算是一种奇迹,一人个要做十个人的活,时常需要时不时堤防那些如狼似虎的守军,他母亲常说,她能活下来的原因,就是舍不得李真俊,如果她不在了,孩子你会多孤独寂寞,冷啊。
“你去吧,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也大了,应该出去走走,见些稀奇好玩的事情,遇见几位知心有趣的朋友,对我而言,你能有生的希望,为娘就能活下去。”李母瘦如枯槁,她在宁古塔的日子就是节省度日的岁月,把能留下的食物尽可能都给李真俊吃,吃多了一点,他就能多活一天。
“我走了,您怎么办?宁古塔不是人待的地方。”李真俊担忧道。
“放心,人一旦忍受不了,就会变成鬼的。”李母定了定心神,异常平静地继续说:“记住孩子,你出去后,千万别久困于学堂,一定要走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万家灯火,品万生百态,游走九州山河大川,寻古迹,访奇士,获取奇缘,方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
“母亲,我知。”
“诗、画、御,乃是李家三绝,莫失莫忘。”
“母亲,我知。”
“你少年经历磨难万千,心智成熟刚毅,只有一事为娘担心,我李家儿郎天生阴气缠身,你又生的眉清目秀,未来必定会跟你那死鬼爹一样招蜂引蝶,为娘不管你娶多少妻妾,唯有一点切记!莫去妖鬼为伴侣,李家三绝,诗、画、御三者互生,互长。御法者,御的不是行尸走肉,御的是人心,鬼意,妖情!万万不能自己生出情愫,画师若生真情,大道亦无情!”
“母亲,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