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疼谁疼,活该你疼!
宣兆又眨了眨眼,判断出岑柏言这是又生气了。
说不疼不是,说疼也不是,宣兆挺发愁。
不过宣兆这种人,要是有心要哄人开心,那铁定是没有哄不好的。他现在没什么别的事情干,学校那边毕
业了,公司那边上了轨道后平稳运行,他乐得做个甩手掌柜,全部心思都放在哄岑柏言开心上了。
于是当他从康复室出来,岑柏言又问他疼不疼,宣兆先是皱了皱鼻子,然后伸出一只手掌要岑柏言牵他,
最后很自然地转移话题:好渴,想喝水了。
他这时候刚流完一场汗,眼睛湿润的和黑葡萄似的,嗓音里带着点儿撒娇卖乖的意味,找岑柏言要水喝的
样子像一只乖巧里藏着狡黠的狐狸,岑柏言当下就仿佛被什么糖衣炮弹击中了,心软的化成一滩水。
岑柏言立即递上保温杯,宣兆一只手牵着岑柏言,另一只手抱着杯子喝水,咕嘟咕嘟喝完几大口,满足地
发出一声喟叹,砸吧两下湿润的嘴唇:舒服了。
喝两口水就舒服了?岑柏言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真有你的。
宣兆弯着眼睛笑,心想这回总算不生气了。
于是这招屡试不爽,宣兆每回出来要么是渴了,要么是饿了,要么是想吃点酸的精神一下,
要么是好闷啊你背我去透透气好吗
语气要轻,语调要拉长,要有点儿撒娇的意思但又不能太假,总之就
是要对岑柏言提出一些需求,让岑柏言没功夫去想他到底疼不疼。
但这种歪门邪道搞多了吧,总有翻车的时候。
这天,宣兆出来的比平时要早点儿,抱着岑柏言的脖子问岑柏言要水喝。
岑柏言手里拿着保温杯,左边口袋揣着橘子,右边口袋揣着樱桃,无论宣兆想喝水还是想吃酸的甜的他都
有。
宣兆嘴里叼着吸管喝水,弯着眼睛看岑柏言,模样傻乐傻乐的。
岑柏言被他逗乐了,在他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傻笑什么?
就是觉得吧挺幸福的,宣兆抱着保温杯,又是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你在外边等我,我觉得很幸
福。
岑柏言轻叹了一口气:你最近怎么一副不聪明的样子。
上年纪了吧,宣兆感慨道,上午散步听到两个小姑娘聊天,说过了二十五就是中年了。
以后散步把耳朵闭上,什么傻|逼话都听。
宣兆低笑出声。
岑柏言推着宣兆回病房,护士从康复室里追出来,原来是宣兆的住院手环掉了。
谢谢。宣兆礼貌地接过,我太粗心了。
护士见他手里拿着半个橘子,立即不赞同地说:你刚刚都吐了,怎么能吃酸性的水果呢?
吐了?岑柏言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怎么回事?
护士自知失言,抬手捂了下嘴。
她这动作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宣兆心说不好,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岑柏言垂头看看宣兆,又看着护士:姐,你别管他,他现在就是纸老虎,有什么你都告诉我。
他不让我把复健情况和你说,护士嗫嚅道,想想还是豁出去了,哎就今天稍微上了点强度,小宣摔
了几次,在里边吐了,这时候吃酸性的东西,那不是烧胃吗,难不难受啊!
岑柏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垂眼盯着宣兆,一个字也不说。
宣兆心虚得很,把剩下半个橘子塞进护士姐姐手里:不吃了。
岑柏言还是不说话,宣兆舔了舔嘴唇,抬手去扯岑柏言的衣摆,企图把这事儿混过去。
他这副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的样子让岑柏言更是生气,全身的血一股股的往脑门冲,岑柏言冷哼一声,拍
掉宣兆的手,头也不回地就走,走出去没几步又折回来,把宣兆推回病房,这才彻底甩手离开。
其实他就算生气走了也不会走多远,顶多在楼下溜两圈抽几根烟,再就是和陈威嘀咕几句。
宣兆自我反省了会儿,也没反省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他推着轮椅在病房里转了一圈,而后坐着轮椅到
了窗边,扶着把手艰难地站起来,打开窗户,探出脑袋,果然看见底下那个生闷气的人影。
柏言!宣兆喊他。
岑柏言哼了声,没理他。
宣兆再接再厉:柏言,岑柏言!
岑柏言总算肯抬头了,不耐烦地问:干嘛?
宣兆说:我刚才摔了。
岑柏言心脏结结实实地跳了一下,但鉴于宣兆总是不长教训,于是他板着脸:该!
膝盖都青了,宣兆扒着窗沿,要擦药水,我力气不够,没人帮忙的话肯定好不了。
说完,他还垂眸叹了一口气,模样看着怪可怜的。
虽然明知道他这样儿八成是装的,但岑柏言还是举白旗投了降,认命地回到了病房。
宣兆靠着窗边,背靠着热烈的阳光,对岑柏言笑得眉眼弯弯。
岑柏言罚宣兆写检讨,宣兆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表示写,一定好好写。
于是他一下午都在伏案写东西,还藏着掖着不让岑柏言看。
当晚,陈威和龚巧又不约而同地一块儿来探病,也毫不意外地吵起了嘴。
宣兆也觉着挺稀奇,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就没和人红过脸,独独每次都被陈威气得不轻。
陈威嗓门大,吵得岑柏言头疼,宣兆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心情很好地提出了想要吃宵夜。
龚巧下楼去买吃的,陈威虽然爱和她吵,但总归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儿大晚上自己出去,于是也跟着一道去
了。
宣兆靠坐在床头,嘴里哼着歌,岑柏言眉梢一挑:把你乐的,我的检讨写完了吗?
写完了,宣兆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A4纸,这个。
岑柏言接过来略略扫了一眼,瞬间愣了愣,通篇竟然全是英文。
宣兆说:有些粗糙,只有一个大概。
岑柏言才看完第一行,忽然愣了一下。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检讨,而是宣兆为岑柏言拟的一封转学自荐信。
现在走申请程序还来得及。宣兆说,就是时间有点紧张了。
你写这个干嘛。岑柏言皱了皱眉头,我不打算出国了。
他已经完全放弃这个想法了,即便那边有他更钟意的研究方向,但在海港读大学也是一样的,最重要的
是,更方便照顾宣兆。
窗外月色清朗,宣兆仰头凝视着岑柏言,笑着说:我希望岑柏言永远可以做喜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