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来自平安时代的召唤,来自迷蒙月光下魍魉之音,于是心,便也不复存在——
我轻轻推开木门,含蓄婉转的乐曲《月下香》汩汩流出,刹那间,眼前仿佛出现幻觉:白色狩衣在猎猎风中飘然若仙,优雅的男子轻轻吹奏着万般妩媚的长笛;千褶之裙如梦如幻,随着舞者轻盈的旋转开成一朵憔悴的樱花;雨落,婉转的回廊,清雅的庭院,琉璃杯中透明的y体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匆匆闭上眼,再次睁开,眼前只是一个干净的院落。一株菩提伫立在庭院中央。白色碎石彼端,圆润石珠筑起小小一潭清池,几尾金线锦鲤悠游其中,不时扭动身躯,为平静无波的水面绽开轻微涟漪。
哪里有长笛,哪里有舞者?真是幻觉。看来,太过清灵的音乐确实容易让人走火入魔。
湿漉着发,垂手牵着黑色人偶,我向庭院深处走去。按照应祺曾给我的地址,我找到这里,原以为,从欧洲回来的他居住的地方应该很西洋,可是,看这情调,我差点就以为,应祺这些年远渡重洋去的是日本,而不是英国。
“你在找应祺?”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吓了我一跳,连忙转身——惊艳!
看来,黑色确是美少年的罪恶原色——黑色中,他们的游离难解的暧昧,得以凝固。
眼前的黑色和服少年,本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眼丹凤眼和倔强嘴唇打造的凄美图腾,可此时,唇边那婉悠然的笑,让我多了抹熟悉——他就是那天在书吧碰到的男孩儿!
“是的,他不在吗?那我下次——”礼貌的点了下头,我准备抽身离开。即使知道这男孩儿原来是和应祺认识的,可他终究是个陌生人,纵然有再多的疑惑,我觉得,还是直接问应祺妥当些。
“你和她真象!”
男孩儿却只自顾自说自己的,凤眼微眯,眼底竟有几分迷离。
我奇怪的睇了他一眼,还是转过身继续往外走,
“你喜欢手里的雏偶人吗?今年你二十七岁吧,我还有二十六个要送给你。”
猛然转身,我提着人偶冲到他面前,
“这个是你送的?知不知道,你把这个鬼里鬼气的娃娃那样放在我们家门口,会吓着我儿子的!”
可能我情绪转变太大,男孩儿一时好象被我吓着了,愣在那里,
“这个还给你,其它二十六个,谢谢你,我不需要。”人偶塞在他怀里,我车身就走。却被一只手拉住胳膊,男孩儿好象回过神,
“跟我来!”
他劲儿真大,拖着我又往庭院里走。我当然很恼怒,可是,这孩子眼睛里的执著真的蛮慑人,我还确实有点被他吓到咧。
“放开,我要喊了——”声音却哽在喉咙g儿。男孩儿猛地拉开一扇木门,里面的东东让我彻底傻了眼!
全是华丽j致的和服sd娃娃!从头饰到足间,每一寸都是闪闪褶褶,完美得找不到瑕疵。
“这些全是你的,你必须要!”男孩子固执的象在下命令,而且,这种口气他好象挺习惯。
“你有病!”嫌恶地横他一眼,可眼睛还是溜向那一室美丽绝伦的娃娃,毕竟,漂亮的东西怎能不招人爱?
“我没有病。这些都是雏偶人,是我替你妈妈补给你的。在我们日本,每年只要到了女儿节,家里有生女孩的,就会用‘人偶’来装饰,以表庆祝女儿的成长和祝贺未来幸福的前程。一般都在女孩出生后的第一个3月3日就开始供偶人,小偶人将陪伴女孩的一生。”
男孩儿走进室里,拾起一支人偶娃娃,抚摩着说,眼神此时温柔极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样说话的情态,多象一个给女儿准备礼物的父亲!这——这不是很奇怪?他才是个孩子,而我,已经是个六岁孩子的妈了!
我很想翻白眼,可是,没翻成,因为,我听到他话里的重点:是我替你妈妈补给你的。你妈妈?!妈妈?!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词,够让我震撼的了!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已经喃喃反复念叨着这个词了,妈妈,妈妈——
男孩儿蹲在那里看着我,突然起身,丢开手里的娃娃,向我走来,
“可怜的孩子,你的妈妈已经死了。”居高临下,他怜悯地抚摩着我耳边还有些湿漉的发,
死了?
我现在仿佛只剩下和鹦鹉一样的本x了,只会喃喃重复,
“她二十岁就死了,死在一个多美丽的年龄。”
男孩儿的眼睛,又迷蒙了。
26
庭院里死一般的宁静。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说小日本能让我想起的只有两个词:艳情和恐怖。如果很不幸的,我真的是个日本仔,那我也希望自己能和日本最光明的那个和尚联系起来,一休。阿弥陀佛,原来我真不愧佛门出身——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些东西。听到“妈妈”的震撼已经过去,看来,这个世上,能唤起我亲情的,除了静慧师太、童航、我儿子,其余人,都淡漠了。
“这首曲子挺熟。”
庭院里悠悠回响起一段女声清唱,字词与旋律都非常简单,但是一个奇异、绚烂又充满古意的氛围就在这简简单单、仿佛不经意的吟唱中出来了:荆棘、连香树,漂亮得近乎诡异的鬼娃娃,淡淡的笑容,冷冷的眼,拍着一个鲜艳的小皮球,轻灵得几乎让我想起漫画里的吸血姬美夕——
啧!想象力太丰富也不好,瞧我想到哪是哪了?皱着眉摇摇头,我挺鄙视自己目前莫名其妙的想象力。
“脑子里别想些乱七八糟的,认真听完!”
男孩儿扳过我的脸,态度很严厉。嘿!邪了!我们又不熟,他干嘛动手动脚!
我一巴掌朝他的手拍过去,
“放开!你知道我脑子里想什么!”
他那手被我这一巴掌拍的可不轻,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垂下手,专注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