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柏舟有些许诧异,若是关于职业,她应该是知道的。年少时,他把整颗心都给了她,连同所有理想交付给她。他斟酌片刻,说出藏在他心头许久的答案,沉声道,“我怕配不上你。”
程璐淡淡一笑,当初配不上,如今为何又执意要回到她身边,“我已经叁十岁了,不是无知少女,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想,你也知道你在做什么。”
严柏舟的左手自然垂下,接触到摇摆的草根,只觉手背搔痒,微不可察的酸意泛上心头,“璐璐,当初那种情况,我不离开你,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程璐自然知道当时的情况,他堂哥那桩事闹得人尽皆知,怕连累她也情有可原。然而,时光回溯,叁年前已经时过境迁,他何必一再拒绝她,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她说:“我给过你两次机会。叁年前那次,还有大二那次,你都放弃了。”
程璐说得很平静,但她曾对这个男人投注了十二分的热情。她不得不承认,她仍然有点在意他的拒绝,仍然有点在意他的情愫。纵然她认为她已不再爱他,行为之中却还透出一丝纰漏,让他有趁虚而入的空间。
严柏宇自嘲地笑笑,那些沉重的疑虑,在她审视的目光中,逐渐变轻。他说:“璐璐,你觉得有几个男人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跟你在一起?”
程璐的眸子缓慢地转动,眼前的景象从他英挺的鼻梁换为远处的玩闹的一猫一狗,思绪百转千回。如他所言,她的前男友们,但凡有点在意所谓男性尊严的,都无法跟她长久。程璐的光芒太热烈,能令他们黯然失色,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她是太阳,他们想要的是月亮,她没有柔和的光辉,只有炽热的火焰。
程璐不置可否,这是她的优点而非缺点,会被她灼伤的人没必要来靠近她,她问道,“那你现在没有心理负担?”
严柏宇闻言,微眯起眼睛,天气晴朗,树叶间光影疏落,遮住了些许阳光,倒是不觉得燥热,”有。”
他说完,停顿一下,望向她,她姣好的面容上显出几分兴味,那双黑色的眼眸越发锐利,似乎能穿透人心。他微微一笑,淡淡地答,“但我忘不了你,你说该怎么办?”
闻言,程璐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她“哦”了一声,低头看草坪上随风而动的小草,那抹绿晃得她有些恍惚。她明白,严柏宇突然说出这些话并非无的放矢,他要打探出她现在的情感状态并不难,他大概已经对易泓有了初步了解。因此,他的目的在于和易泓抗衡。
诚然,易泓的家世背景都比他更好,然而她根本不需要靠男人上位,门当户对无非是锦上添花。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但她这人还是看情分的,所以两相权衡之下,他在情分这一边加码,大概是能弥补一点他的弱势。
程璐不知作何反应,但至少此时,她不会回应他的追求。因为,容不得她抵触的事实是,易泓在她心中亦占有几分位置,他们二人之间要论出个输赢,为时尚早。
她坦诚道:“我现在有男朋友,我不会接受你。”
严柏宇了然,“当然。”
他猜,如果没有男朋友,那事情便不一样了。他为这一认知而感到愉悦,连带着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大了起来。
程璐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不再多说。她向来随心,从没有为一个男人守贞的想法,倘若严柏宇真的有办法重新勾起她的热情,那未尝不可一试。
毕竟她对初恋,同样抱有几分遗憾。
夕阳西斜,室外渐暗,天际的一角为橘红的云所晕染,延展的树枝在夕阳的衬托下,变成凌乱的黑色直线,在空中轻微地跃动。
程璐仰望天空,发觉时间如流水,匆匆而逝,一转眼,又是一个迟暮。
她打算回家了。
严柏宇提出要送她回家,程璐先是拒绝。而后,他提起以往两人共同放学回家的情景。他将往事记得很清,连同当时帮她系鞋带的事都记着。程璐听他谈及往事,不免表露出些许柔软来,最后没能赶走他,和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回了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