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吗?”章捷端着脸盆从云花面前晃过。
“啊?”云花揉着一团糟乱的发,宿醉的痛苦明白白写在苍白的脸上。
“不用那么大声,我听的见!”看这样,是记不得了,章捷照顾她酒后耳背加大音量,“昨天晚上,是曾队——给你——背回来的。”
“曾队,背”云花瞪大眼睛,“你说,昨天晚上,我喝大了以后,曾队,亲、亲自背我回来!?”
“嗯哼。”章捷嫌不够狠,又补充,“夜里三点,曾队把你从车里扯下来,一口气把你背到三楼。”
“你怎么看到的,你没睡吗?”云花表示质疑。
“何止是我,整个中队都看见了。”章捷故意说的云淡风轻。
“别逗了。”云花摆手,讪讪摇头,“绝对扯淡。”
“昨天中队夜间警报演习,曾队车开过来,大伙儿正在楼下集合呢。”
“真的啊?”
“不信你出门随便找个人问问呗。”
云花把脸埋严严实实地埋到双手里,这也太丢人了。
“还有,曾队让你醒了去他办公室。”
“现在?去找他?!”
“你不会怀疑我假传圣旨吧?”
云花讷讷地摇摇头。
“那还不快去面圣?”
“你说,我要不要负荆请罪啊。”
“你不如自备纸笔。”
云花叹了口气:“都这样了,你还挖苦我。”
没想到章捷竟正色道:“我真心的。”难道你没发现,你每回不管犯大事小事都必被罚检讨吗?
二十分钟后,曾弋办公室。
“报告!”云花扣着手指,站在他面前。
“来啦。”他头也不抬地整理文件。
“嗯。”她心虚地等他发话。
“昨天喝了几瓶啊,还记得吗?”他放下手头的东西,仰头看她,一脸的认真期待。
“没数。”真没数,他们蒙古人一向“酒喝干,再斟满”,没有数那个的。
“不多,也就一箱吧。”
“十二瓶?!怎么可能?”
“嫌少啊,还有半斤白的。”曾弋面不改色地补刀。
云花无话可说,只能主动认错:“我我不该喝那么多酒,给您添麻烦了。”
曾弋听她这么说,饶有兴致地起身走来,靠在桌前面对她:“那你说说,你给我添什么麻烦了?”
“我不该麻烦您,送我回宿舍。”
“哦,原来你记得我送你回宿舍啊?”
“我”
“考虑清楚,说实话。”
云花总觉得他这话里好像埋了陷阱,只好老实交代:“早上章捷和我说的。”
“既然你承认错误了,那就写个检讨吧。喝酒过量,破坏军纪。多少字好呢,一瓶啤的算你100字,白酒半斤就算个一千字,再给你抹个零,两千字,不多吧?”他一本正经,一副公事公办的严正态度。
“多是不多,可我都不记得了,怎么写啊?”
“我提醒提醒你?”
“好。”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他怎么可能帮好心她呢,他只会故意说些让她难堪的话:“昨天晚上呢,我背你走下车,你趴在我背上”
“我吐了?”云花赶紧抢答,毕竟按章捷的说法,整个中队可都看着呢!
“那——倒没有。”
还没等云花松口气,他接着说:“你只是拿手一下一下拍我的屁股,嘴里还说着,驾——,驾——,驾——。怎么,做梦回到草原上了?”他故意把那三个“驾”字说得绘声绘色。
云花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她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闭上眼不敢去看曾弋的表情,脑子里乱糟糟,她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他背上表演了“骑马”?!
她带点婴儿肥的脸上,五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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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含了一枚酸杏在嘴里一样扭曲地皱作一团,她忍不住把手指扣紧头皮。
曾弋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底升起快乐,忍不住想要再逗逗她,“实在想不起来,可以回中队采访采访别人啊。”
其实昨天她这么干的时候,离队列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他们也就能勉强分辨出人形,而走到他们面前时,他早就把她的手控制起来了,哪会任由她出丑?
他这么说,纯属故意,他就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云花先是呆了两秒,然后突然干呕:“队长,我想吐!”
过度刺激容易使人反胃,而这些话对云花的刺激显然太大了。
“唉唉唉,垃圾桶,垃圾桶!”曾弋赶紧给她找来垃圾桶端到她面前接着。
“哇——”她张嘴就吐,让人上头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办公室。
曾弋给她拍着背,递给她纸巾,看着她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又好笑又气又无奈,还有点儿心疼。
心一软,他的语气也柔和松动,甚至从调侃变成了安慰:“顺顺气,啊,没那么严重。你放心,最精彩的部分没让他们看见。喝酒的事儿呢,下不为例,检讨就不用了,要记着饮酒适度,不妨碍公务。”
“谢谢队长。”云花说着,低头拎着垃圾袋出门去倒,接着走到洗手间去洗脸。
“还有一个事儿。”曾弋就站在女厕所门外道,“我和你下个月要代表军区去参加全国哨向军事大赛,我们得加训了。从明天起,每天早上七点,我在操场等你。”
“是!”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云花因为“半夜背人”事件一边被传着和曾弋的绯闻,还要一边跟他形影不离地训练。
她再一次体会到刚来这儿时,那种时刻想要逃离他魔爪的心情。
这个人怕不是老天专门为她安排的克星,什么叫冤家路窄?她这冤家路窄得恨不得大家把腿绑一块,连分道扬镳都没得机会。
好在,一进入训练状态,他的快准狠的凌厉风格和她的持续高频输出刚好适配,他指哪她打哪,他们在主动出击、灵活机动、全面控场、压迫感十足的战术配合上非常合拍,这也是他们组合的特色。
正式比赛开始的那天,由于准备充分,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他们的名次始终排在第一,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终于到了决赛的轮次,评委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提醒各位选手,在这最终的轮次里获得优胜的哨向组合,将代表中国参加世军赛双人组哨向竞赛。
云花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懵了。她没想到这个竞赛会直接决定世军赛的参赛资格。两年一度的世军赛对于整个中国哨向群体来说,都是陌生而敬畏的赛场。2002中国第一次参赛,除了向导个人赛外,全部铩羽而归。一想到有机会在明年代表国家参赛,云花的压力陡然剧增。
曾弋察觉到了她精神场的异常起伏,这是他一直极力避免的。他一直没有把这条信息告诉她,就是担心她会因为压力过大突发紧张而影响到正常发挥。
决赛里,云花几乎是在刚开局就失误落了下风,多亏了曾弋临危不乱的极力控场,终于以第五名的成绩挤进了优胜名单的最后一个名额。
入伍以来第一个重要的军事竞赛就表现成这样,此次失利对云花打击挺大,特别是当她无意中得知2002年在世军赛向导个人赛中夺得冠军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搭档兼教官,曾弋。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和曾弋的落差是如此悬殊。她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拖累了曾弋,而当初和他成为搭档,根本就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