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性把群臣的奏折都搬到了寝殿里,时时看顾小枫,盯着她吃饭,盯着她睡觉。
若是不忙,也陪她打双陆,玩叶子牌。开始我总是赢,她不高兴。我便让着她,次次都叫她赢,她还是不高兴。我便学乖了,三局里总叫她赢上两局输上一局,似乎也能玩下去。但她仍是不高兴,玩着玩着,便有些出神。双手轻轻握住腰间的金错刀,像是许多事藏在心里,无人能说起。
我知道她是想阿渡了。
我派了好些人去找,一点消息也没有。阿渡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带着顾剑消失了。
我看着小枫出神的样子,庆幸那天我没有狠下心去杀阿渡。她还活着,便总有回来的一天。小枫的盼望便显得没那么可怜。
渐渐的,我也盼着阿渡回来。
到了七夕佳节,宫里同往年一样,选了一处高楼,结上锦缎彩罗,又供上时令瓜果,等着晚宴的时候观星乞巧。
小枫懒怠动弹,不肯上楼去。她不喜欢乞巧节,因为这天不仅不能溜出宫去胡闹,还得将一根五彩的线一口气穿过九个针眼,她年年穿不过去,连带的牛郎织女也面目可憎了。
“多抓几个蜘蛛织网就好了,为什么要比赛穿针眼……烛火那么暗,针眼那么小……还要一下穿过九个……”
永娘拿来大孔眼纳鞋底的针,道:“娘娘,先练练手。”
小枫拿了针线,将线头捻了又捻,穿过去两个,第三个怎么也进不去,她着急一拽,原本穿上的两个又松脱了。气得她立刻扔了那线。
永娘捡起来,又道:“不然还是同往年一样,奴婢事先穿好了,娘娘装个样子就行了。”
小枫又皱起眉头来,“皇后年年都拔头筹,才没人关心我怎么样……今年……”
我放下奏折,道:“没关系,你就算穿上一夜针线,也没人敢比你快。”
她一听,横眉撇我一眼,没说话,接过永娘手中的针线,又穿起来。一面学着永娘的样子把指尖轻轻沾一点唾液,将线头捻得细细的,一面小声嘟囔道:“我可不想那么丢人……”
锦楼布置好了,我抱她上去。她小心翼翼搂着我的脖子,生怕压到了肚子。我紧不得松不得,还未上楼,便累出一身大汗。
“李承鄞……”
“嗯?”
“是不是很重?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
我紧了紧手,假意掂量了一下,才道:“是很重。”
她挣扎着要下来,我轻轻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小枫,你和孩子,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
她一愣神,我已经踏上了台阶。在木质楼梯吱吱呀呀的声响里,她忽然埋首到我颈窝里,似自言自语道:“你总是这么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