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骤然压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冬日少见的阳光,沈昌民微微挑眉,不得不以从下而上的角度去仰视他的儿子。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青年削瘦的下颌线条,皮相覆骨勾勒出突兀与锋利的骨骼脉络,如若刀削的一样的轮廓,一双深邃冷寂的眼睛,像极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的几个儿子里面,最像他的其实还是这个孩子——几乎继承了他所有的优点,一如性格一如长相。
不,其实还有不像他的地方,比如说高挺的鼻梁和耳骨的形状,就像极了他的母亲。
这好像还是四年多来第一次这样仔细的打量这个孩子,他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属于父母的优秀基因开始能明显看的出来。
有着属于他母亲秀丽和他的英气,五官深邃明朗,事业学有所成,如今也算得上是京城里的青年才俊。
——大概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被人惦记。
如果是个女孩子,凭着陶家的家世,他兴许还有考虑的余地,而若是陶家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他对陶恂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配站在他儿子身边,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他忍不住再次抬头,人说面由心生,沈琛与他生了一张肖似的脸,薄唇削骨,按旁人的话来说就是一副薄情之相,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其实是不错的。
他以往也觉得放在沈琛哪怕是沈丛身上大抵也不会出错,薄情寡义,沈琛自小孤僻冷漠对所有事都冷眼旁观,甚至是不屑一顾,旁人的死活向来撼动不了他分毫。
他对任何人都是冷漠的,能利用的就算是榨干也在所不惜,他的阅历不会出错,在成人以前,哪怕是对那个陶小少爷怕也只是利用依附居多。
而自从此次留学回来,便当真是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很难想象他的儿子,那样冷情的人会平白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成这样。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将人带回了兴义。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对于沈琛的意义。
——当了二十多年不称职的父亲,他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危机。
他的思绪越想越远,然后终结在一声冷漠的声音下。
沈琛并不喜欢他那样打量的目光,像是欣慰而自豪,又带着感叹和无言的复杂,这一声冷漠而疏离,突兀就让沈昌民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悲凉。
面前的儿子早已长大成人,哪怕对待他也只不过是公事公办的疏离冷淡。
他想起无意间从旁人手里看见的那张照片,青年站在纷纷大雪之中,眼里却是难得的没有什么冷漠,眼眸深处甚至是一抹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