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治病救人,钱又不是都给医生挣了,”凌远把手里的一摞单据塞给李熏然,掏钱包拿卡出来刷,“谁跟你做买卖了啊。”
李熏然若有所思抬头瞄了一眼收费窗口后头的摄像头,“你们这儿也有监控啊?”
“本来没有,后来好几次财务那边反应账上少钱,不多,每次就几百,怀疑是有人手脚不干净,也查不出是谁,这才装了监控。”凌远觉得李熏然话里有话,“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你们所有的监控录像存在哪儿?”李熏然好像抓住一点模糊的灵感,急急追问下去。
“保安科吧?收费窗口的好像财务那儿有备份,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凌远看看眉毛拧成一团的李熏然,顺手拍了一把他的腰,“上车啦,瞎琢磨什么呢!”
“倒不是瞎琢磨——哥,你上交红包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卡里是多少钱吧,”李熏然狡猾地一笑,“去给你查金额那人,姓刘对不对?”
凌远脸色一沉,“当时医务科里除了科长就他一个人,调查组和我说了,小刘一直说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事,唉,也不知道别人许了他什么好处。”
“还能有什么,钱呗。”李熏然懒懒往后头一靠,一脸“本大爷目光如炬”的德性,“你应该问别人许了他多少好处。不过,他说的是‘想不起来’而不是‘根本没有’,这人胆子不大吧?”
凌远摇头。他是真不知道,医院那么多人呢,能记住这人姓刘就不错了。
“行了行了,剩下的你别管了,都交给我。”李熏然凑过去摸一把凌远的下巴,今天早上他没刮胡子,摸上去有点微微刺手的感觉,“要是我替你把这事平了,你也答应我一事儿呗?”
“你说什么我拒绝过了,还用得着拿话挤兑我?再说那也得看是什么事儿啊。”凌远由着他调戏,下巴顺势在他手心里蹭了蹭,“你要是和我要星星,我只能带你去动物园看了。”
“你肯定能做得到,别答应了不算就行。”李熏然把手抽回来,清清嗓子说得一本正经,“咱们凌大院长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人,对吧?”
凌远乐,“你小子不定憋着什么缺德主意呢你。”
主意当然是有的,缺不缺德这个不太好判断,不过用来对付又贪财又胆小的人再合适也没有了。
他们倒是很想这么无所事事又愉快地虚度掉整个白天,不过吃完午饭李熏然就穿了全套警服表示要出去一趟。凌远已经收到老院长的消息说第二次招标下午三点就要开始,猜到李熏然大概是为了这事儿忙活,没说什么,只是在门口抱了抱他。
李熏然回局里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顺便去经侦科转了一圈,掐头去尾把这事说了几分,只提了自己偶然听到的那段对话,问能不能先调查调查。经侦的头头想了想说现在就立案肯定证据不足,先叫来问问话倒没什么,公民有配合警方的义务嘛!李熏然等的就是这句话,转头又去了网监办公室。
像医院啊银行啊之类的地方,监控录像保存时间不会少于一个月,李熏然用调查的名义把平安医院最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全部拷贝下来,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小刘的身影,画面经过处理以后不但能看到他手里的卡片,连他脸上瞠目结舌的表情也看的清清楚楚。于是李熏然开着警车客客气气地把小刘请回了分局聊天,还特别挑在招标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当着一会议室院领导和医药代表的面。
胆小的人其实吓唬起来很容易,小刘光是坐在警车里就怕得浑身直哆嗦,等到进了四壁萧然的预审室,简直恨不得连上小学拽了同桌的辫子都交代出来。李熏然上来什么话都没说,先给他看了那段录像,小刘眼神躲躲闪闪地四下逡巡,在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上停了停,又收回来落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