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笃信语君竹舍不得离开他,可语君竹真的在他眼前放弃了生命,他开始慌了,他怕语君竹死,他怕语君竹对活着放弃希望:“说好了放你走,你为什么不信?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扭过头朝着身后人怒道:“你们呆站着干什么,叫太医啊!”
站着的人便立刻匆匆去太医房,一刻也不敢停留。
语君竹咳了一声,喷出一口血。
楼雍宁可流血的是他自己,宁可这些病全在自己身上也不想让语君竹受这份苦,他用袖子替语君竹擦血,可那血好像永远擦不完似的,他心中涩得连呼吸都困难:“……你是在惩罚我么?”
语君竹没力气再说话,这一刻他竟然无比轻松,解脱一般。他失去了生命,却也逃离了人间,生活比炼狱还要让人有窒息感,每一寸礼教都在压迫着他。
他自甘去死,是他的错,在小太子误入歧途之时没有拉着他,反而跟着他一块糊涂。尊师重教,他愧为人师。
语君竹费力地开口:“楼、雍。”
楼雍扶着他的脸,声线极其不稳:“我在。等会太医就来了,你会好好的!”
语君竹闭上眼睛,一句一声喘气,好像说完这段话就会耗尽力气:“我一心、求死、我引你入歧路、被众人、唾骂、也是我、应当……”
楼雍这一刻觉得心被他踩碎了,他从未与自己说过这些,自己在他眼中像是个外人,连心事都不足为道。
楼雍咬牙:“你一定好好活着,那些传出流言的我一个个把他们找出来,我挨个替你解决掉这些问题。”
语君竹嘴角有血滑落,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被咳碎。
他停下咳嗽,胸膛起伏着呼吸:“我在意的……不是流言,而是你真的、从未在乎过我,是我做了一场大梦,现在、醒了,走不下去了。我只庆幸,楼雍、我以后再也陪不了你了。”
在语君竹最后一句话说完时,楼雍还在等着他说下一句。
直到他看见语君竹的手已经没有力气在支撑滑落的时候,三魂七魄在那一刻好像全部散了架。
“太医呢?!”
楼雍觉得自己疯了,他去抱紧这个逐渐失去体温的身体,连握拳的力量都因为颤抖而握不住,这具轻飘飘的,熟悉了半辈子的人,好像正被他汲取了全部的生命力,消逝在漫漫长河之中。
这时太医们才从远处匆匆赶过来,为首的太医拎着药箱,将东西放下,他们跪倒在地,忐忑无比:“皇下,臣来迟了。”
“别说这些废话,来看人!你们今天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给我救醒!”楼雍的声音怒意满满,他想泄愤,可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语君竹先放下,让太医帮他医治。
为首太医看着这一身血液斑驳的人,无比陡然,这人的伤势必是不轻。他伸手按在语君竹的命脉处,探息了几刻,随后又将他的眼皮掀起,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