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亲的喜婆将陈十娘扶起,大公鸡也被人抱了出去,场面上才好看一些。陈十娘这就要被喜婆搀下去,回到另一座绣楼上。
在场众人无人在意新娘子的去向,交口说着些吉利话。
“女郎和郎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真是金童玉女,叫人艳羡不已。”
“好一对有情人!”
……
陈十娘只觉得这些人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话了。明明另外那个人都没来,来的是只大公鸡,难道是在说她和大公鸡很般配么?
还有这些人比她自己还要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成亲的是他们呢。
陈十娘被带了下去,终于离开了嘈杂的喜堂,她反而很高兴。头上盖着东西,她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只能看到脚下的路保证自己不会摔倒。
县令府比陈府还要大,陈十娘走了一会儿就累了,不由放软了声音同搀扶她的婆子撒娇:“嬷嬷,我累了,歇一歇吧。”
婆子一顿,严厉地道:“在外停留不合规矩,少夫人还是随我快快回去。”
陈十娘只好委屈地跟着她走,脚都要走掉了。
张家与陈家没什么分别,同样是将楼梯推了过来才能到楼上去。陈十娘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换个地方待着,这里和陈家一模一样,俨然就是另一个陈家。
或许外面都是这样的,每一家都是另一个陈家,没有什么不同。
陈十娘也不知道这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心中无可避免地有些哀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
她被喜婆扶着在床边坐好,胃中空空,饥肠辘辘。怕成亲时有意外,早上她便滴水未进,又折腾了一上午,这时候早已经撑不住了。
陈十娘隔着盖头央求道:“我好饿,能给我些吃的吗?”
喜婆顿时变了脸色,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仿佛她在提什么掘人祖坟的过分要求:“少夫人,小郎君如今病重,危在旦夕,你怎么能有心思吃东西呢?”
陈十娘愣住,原来她是不该吃东西的吗?可是她好饿啊。
她在房中饿肚子,喜堂外宾客却已经就坐,预备着开席。众人脸上喜气洋洋,场上一片欢乐的气氛。
人们已经忘记今日成亲的两个人,不住恭维着陈老爷和张县令,以及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郡主大人。
他们已经不会正常地和女人说话,更何况是要恭维一个女人。这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好在老天或许不忍为难他们,终于派人来打断这尴尬的场面。
“不好了,小郎君他要不行了。”
一直沉默坐着的姜莞眼睛一亮,终于来劲。
第64章 姜莞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讨……
张小郎君气若游丝地倒在床上,面色青黑,嘴唇发紫,显然已经是不大好了。
人们围在床前,将光挡了个干净,昏昏暗暗的床帐密不透风,更显得张小郎君面色可怖,叫人不敢直视。
他们不敢看张小郎君,目光落在床头诊脉的郎中身上。
郎中也不敢看张小郎君,悄悄将眼别了过去。在他看来张小郎君已经和死人无异,现在不过是靠一口气活着。
姜莞坐在门旁,未曾与他们挤在一处,连打三个哈欠,已经有些困了。
“我饿了。”她转过头对八珍道。方才在席间她一筷子未动,嫌弃众人嫌弃得厉害,而早上起得太早,她又没什么胃口,于是没吃两口早膳。这时候缓过来了劲儿,便要吃东西。
八珍摸向腰间,一拍脑门:“今日早起,忘记向厨房要零嘴儿了,我现在回去拿。”
相里怀瑾伸出手递来食袋。
姜莞抬眸看他一眼,也没客气,将食袋拿过,在桌上铺了帕子接点心渣,慢条斯理地吃起点心。
“我,我无能为力,您还是另请高明吧。”郎中诊了会儿脉,额头上不免因为病情棘手而沁出汗来,实话实说。
张县令立刻大哭起来:“我的儿!”
众人跟着陪哭,忙不迭劝慰起他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小郎君已经死了,这时候正在哭丧。
姜莞捏着点心往嘴里送,被他们哭得食欲都没了,当下眉头一皱:“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再哭要被你们哭死了。”
她这话极其不客气,却也极其有用,原先的哭声一下子小了下来。众人不免纷纷看她,见她吃着东西,不免在心中对她有所微词。奈何这是郡主,谁也不敢招惹她,只能听她训诫。
相里怀瑾又送了水囊来,姜莞诧异地看他一眼,觉得他可真是个神奇的人,身上什么东西都有。
她接过水囊小口地喝了两口水,这才对着张县令道:“派人去陈家把我的郎中请来。”
张县令顿时喜形于色,答应下来:“多谢郡主。”这就派小厮去请人。
他本来也没有多在乎小郎君的死活,小郎君病了这么多年半死不活的,对他来说是个累赘,他还要在众人面前演个慈父,反倒是死了能让他松一口气。
但这个儿子能让郡主愿意赐个郎中来为他看病,那就是他们张家的荣耀。
姜莞御用的郎中很快来了,一入门向姜莞打了招呼,便拎着药箱到床前为张小郎君诊治。
他一切脉,面色顿时严肃起来,低声道:“情况不好。”
张县令为了表示自己的慈爱张嘴又要痛哭,又想到姜莞的态度,只好讪讪地将嘴闭上,急切道:“拜托您了,您一定要治好犬子啊。”
郎中叹气:“小郎君已经病入膏肓,我也只能让他多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