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晋两国加强贸易通商,联系日益紧密,友谊同样深厚,短时间内是再打不起来的了。
而本年科举,开始有女子中举。
男人们在此时后知后觉这些年来让出了些什么,他们开始惶恐开始反对,但为时晚矣,木已成舟,事已成定局。
始有女子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女皇对此并没有表现出格外优待,照例分配官职,这让男人们稍微松一口气。但与女子共事,实在让他们不适应,他们甚至想动用手段进行排挤女官。
动歪心思者被女皇以雷霆手段处理,朝臣们这才想起女皇脾气并不好,只好忍气吞声与人共事。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女子在朝堂上渐渐活跃起来,尽管这是一个并不短的过程。
同时女学更加兴盛,无论是京城还是地方,女子都成了受欢迎的学生。
非但如此,与晋国来往贸易中有女商,军中有女将,杏林中有女医。
初熹十七年,得陛下示意,编修著书,赞扬各行各业妇女楷模。
一切仿佛被一双大手所推动,女子地位提升成为大势所趋。
事实上也的确有一双大手在暗中推动。
女子地位上升,民间同样愈发繁荣。工部这些年来多收实用人才,其中大小造物无数,极大地促进了农业的发展。如今仓廪丰足,几乎人人有衣穿,有饭吃,催动民间手工业同样发展。
人们早已习惯女帝的各种政令,甚至已然忘记一开始是如何反对女皇的统治的。
女皇如今年逾四十,依旧无后,连一妃半嫔也无。她将“孤家寡人”四字践行到极致,看样子日后也是如此。
过去陛下登基不久,曾有人动了活络心思想往陛下宫中塞人,陛下在朝会上颇自恋问:“孤风华绝代,世上何人配得上孤?”将众人问得哑口无言。
她实在很能叫人堵心,谁提议她选秀,她便将那人不良于行告诉其夫人,并做主和离,将人家中搅合得鸡犬不宁。
一来二去,人们也就暂且随她去了。总之祁国如今发展得正好,人人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沈羞语总管天下女学,待女学成熟后姜莞直接封之入朝为尚书令。官员们早知道这位女学祭酒的种种壮举,因此封她为官也是心服口服。
初熹二十七年,朝堂中男女官员达到了相当的比例,甚至隐隐有西风压倒东风的架势。女子在祁国彻底翻过身来,地位不可同往日而语。
“陛下。”沈羞语亲手奉了茶来,只见累累案牍中的女人抬起头来。
时光并未折损她的美貌,只为她沉淀下绝代风华。过去她是明艳动人的倾城色,如今动人不减,却因为气势叫人不敢抬头看。
第211章 姜曦
姜莞将桌上堆成小山的案牍一推,腾出片空地来,顺手接过茶盏向后一倒,没骨头似的躺在椅子里,一如既往地懒惰。
“怎么了?”她不紧不慢地问。比起过去,她如今更是践行起一个“慢”字,做什么事都颇有些悠然之感。
“前些日子您颁布的那条‘一夫一妻’的政令叫许多人生出不满。”尚书令负责整理文书传达命令,如今沈羞语进宫同样是将每一道政令的影响反馈给陛下。
沈羞语在心里依旧把姜莞当作莞莞看的,可为官多年,她亦知晓礼不可废,如今再也不像初出茅庐时那样会将脑袋凑到姜莞身边看她写圣旨。
她已经懂了君臣有别。
姜莞漫不经心:“闹便闹吧,我这个人向来温和,损了别人的利益还不成还要堵嘴不让别人哭么?不过他们怎么好意思哭呢?我又不曾强迫人和离,是他们待人不好,让人想与他们和离。早知如此为什么不好好待人,失去了才知道哭。倒也不是后悔自己做错了事,只是后悔日后没人帮忙操持家务罢了。”
沈羞语听她妙语连珠忍俊不禁:“是,如今虽然吵得凶,但许多女子都站出来与男人和离,这势头已经不可阻挡。也正因为此,他们才吵得凶。”
说到这里,沈羞语眼中又流露出些遗憾:“可惜还有许多女子因着卖身契的缘故无法和离。”
姜莞面露思索之色,揭开杯盖抿一口茶:“买卖人口需令行禁止,卖身契也该废除。具体实行不能太过冒进……”
沈羞语一愣,旋即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陛下,此举本就十分冒进。您若是做了,会叫天下人反对的。”
姜莞侧目看她。
沈羞语生怕她要立刻下一道废除卖身契的政令,苦口婆心地与姜莞分说起来:“若是禁止买卖人口,高门大户中伺候的下人要从哪来?还有百姓……”她说到这里又止住语声。
她本想说百姓多靠卖身维系生存,但转念一想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们哪里还需要卖身度日,祁国十分发达,许多地方做工的人手还不够呢。
“可若是没了卖身契,如今伺候人的下人该怎么办?不说别处,皇宫中的许多宫人又该怎么办。还有高门大户中的下人,他们只会服侍人,若将他们赶走了,他们做什么好。当今世上做奴仆的人还有不少,真没了卖身契,不说那些久被伺候的人如何习惯,便是咱们国里突然多出这么一大票人来,也是会乱糟糟的。”沈羞语考虑周全,有理有据。
姜莞笑笑:“如今的确还不是时候,不过即便废止卖身契,祁国也不会因此大乱。只不过是废除卖身罢了,想做下人的依旧可以给人做下人。”
沈羞语听得不大明白。
“只不过变一份关系罢了。”姜莞看她没听懂便换了话说,“从主仆关系,变做一种……”一种新的她还没想好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关系。
“变做一种不涉及人身归属的契约关系,这里的契约是指付钱做下人的关系,不想做了可以随时终止契约,不再以主家的意愿为主,人人享有终止与否的自由。”姜莞说到这里微微笑笑,“你说的没错,如今确实还不是实行这个的时候,我的想法也太理想化,还不够成熟,需要更加完善。”
沈羞语听得心动荡,望着姜莞说不出话。
良久她才十分诚恳地叫了一句:“陛下。”话中包含着万千情感。
姜莞眉头一皱:“你不要这么叫我,听起来好恶心哦!”
什么气氛都叫她破坏得一干二净。
零零九忍不住在心中无声笑开,姜莞哪怕做了皇帝,这么多年过去性子还是不曾变过。
初熹三十年,女皇不知从哪捡了个女孩,并日日带在身边抚养。
朝臣们非但不反对,还很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