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只有一张不甚宽大的床,只容得下一人睡。床头东侧三步路是张高低不平的木桌,其高低不平的根源在于桌子有条腿瘸了。桌上斜放着一座烛台,烛台上的蜡烛还是新的,一看就是刚取来充门面用的。烛台右侧是只生锈的茶壶,壶上锈迹斑斑,很容易让人对其中饮品产生怀疑。
哪怕是清水在这壶中,只看外形也没人敢喝壶里的水。
八珍很快接受现实,洒扫庭除起来。
姜莞也实在没什么好摆弄的,又嫌弃这里脏,连坐也不愿意坐,只好去窗户那里研究那扇被泡发了的窗户。
她正长吁短叹伤春悲秋,感慨自己命途多舛,竟然沦落到住这种房子的境地,就被薛管事给打断了。
“郡主,小瑾不肯住在别处。一将他送到别人那里,他便十分焦躁不安,是以我又把他带到您这里来了。”薛管事身边站着的就是扁着嘴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相里怀瑾。
姜莞顿时大声:“不肯?我都要被迫住在这个鬼地方,哪有他不肯的份儿,给我带走!别让我看见他。”
薛管事爱莫能助地看相里怀瑾一眼。
相里怀瑾可怜兮兮地看着姜莞。
薛管事不免为他求情道:“郡主的安危最为重要,他警醒,就让他守在门外保护郡主,也省得其他护卫轮换了,郡主看如何?”
姜莞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管事如此安排,那就依您所言。”她如今对折磨相里怀瑾并不是很有兴趣,但相里怀瑾守着的确能为她的护卫减负,她便由人去了。
薛管事带着相里怀瑾出去,指着姜莞的房门对他道:“小瑾,你这几日便守在这门外,务必要保护好郡主的安危。”
相里怀瑾眨眨眼,慢吞吞道:“我,保护,莞莞。”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完整的句子。
薛管事笑着拍拍他肩:“好孩子。”
相里怀瑾抿嘴看他,并未多话。
薛管事便离开布置起其余人的起居,整座崇神村一下子热闹起来。
薛管事与沈羞语住得离姜莞最近,在村长一左一右两家。
八珍将房间收拾完,整间屋子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唯一好一点的是姜莞有个坐下的地方。
刚才没收拾好的时候她连坐也不愿意坐下,嫌弃。
姜莞一拢衣裙坐在铺了柔软被褥的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打她到了这个村子就已经叹了无数口气,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老得很快的。
她正忧郁,外面传来小女孩的尖叫。她提着裙子出去看热闹,就见相里怀瑾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了一身破布头缝成的衣裳,眼里包着一包泪,在看到姜莞以后放声大哭。
魔音贯耳,姜莞骂了一句脏话。
相里怀瑾对小女孩嗷嗷大哭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听到脚步声后开心回头对姜莞微微一笑:“莞莞。”
姜莞面无表情地看看他,又看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地小女孩问:“怎么回事?”
相里怀瑾张张口,还没学会怎么表达一长串话,最终安静地望着姜莞。
姜莞被小女孩哭得头疼,凶巴巴:“闭嘴,不许哭!”
小女孩被她凶得倒抽一口凉气,倒是将泪憋了回去,噎得打起一个又一个嗝。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细瘦伶仃。
姜莞倒是因此看笑了,拧着裙子慢吞吞到小女孩面前,同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孩儿,你来干嘛的呀?”
零零九从二人同样居高临下的样子看出几分相似,顿时有些恍惚。
小女孩更觉得面前这个模样绝顶好看的少女不是好人,闭着嘴什么都不愿意说。
姜莞笑嘻嘻的:“你自己送上门来,问你你又不说,是什么意思?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去,叫他们好好审审你!”她没有半分吓到小孩的自觉,还很是洋洋得意。
小女孩果真被她吓到,也不再打嗝,急忙跪下朝她磕头:“我,我错了。我只是听说村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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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贵人,就想过来偷偷看看是什么样的贵人,结果被他发现,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我就坐在地上,然后就被你们发现了。”
原来是个凑热闹的小孩。
姜莞嫌弃吧啦地摆摆手:“别磕了别磕了,把灰都磕起来了。”
小女孩这才停下,额头红红,眼也红红地看着姜莞:“求您,别将我送去官府。”
姜莞看着她扑哧一笑:“丑死了。”
小女孩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又想哭了。不管年纪多大,谁也不想被人说丑。
“快点儿起来,等会儿把你衣服跪破了还要赖上我,我可没有破衣服来赔给你。”姜莞轻哼。
小女孩只觉得她变脸变得甚快,刚刚又被她吓了一遭,这时候很听话地起来了。
姜莞闲得无聊,正好有人来给她打发时间解闷儿,她把小女孩当取乐的玩意儿:“你随我进来,我问你答,你乖乖回答,我就放你一马。”
小女孩怯怯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姜莞这才领着小女孩回房,袖子却被相里怀瑾牵住一角。
“莞莞。”相里怀瑾拉住她的袖角,静静看她。
姜莞不明白他叫住她的诉求是什么,但被他拉住衣服心里不爽,便想尽快摆脱他。她嫣然一笑,反客为主:“做得很好,你要保护好我啊。”
相里怀瑾脸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笑弧,乖巧点头,心满意足地得到了表扬。
姜莞顺势将衣角抽出,带着小女孩进了房间,留相里怀瑾继续在外守着。
小女孩一进房间嘴就没合上过,喃喃自语:“这还是我们村子吗?”
姜莞在榻上坐下,一指榻旁的圆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