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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依然靠外卖解决,孟初七来的突然,但孟淮明也知道她最不喜欢急急忙忙的刻意招待。
该做的工作还是要按部就班。
拿了A4稿子和签字笔,马克笔,一盒彩铅,笔记本电脑架着支架,燕灰把《你来我往》的打印稿装订成册,撤掉桌子上的饮料。
初七关了手机铃声。
三人的默契一如从前。
做完这些,以往孟初七一般会去翻燕灰的藏书,或上楼写作业,但这里毕竟条件不一样,初七无所事事,补完了欠着的纪录片,连着耳机和人开黑。
“他们后来有联系你吗?”燕灰折住需要引入剧本的内页,俨然是一副进入工作的样子。
他这种晨夜两分的状况,孟淮明没有点破,就像他说散步“不差这几个小时”。
现在这里没有心理医生,没有能够谈话的场合,那么燕灰想工作、能工作,他就该工作。
饭局上燕灰说孟淮明是他的老师,其实并不算假话,他们的合作不是纯粹的泾渭分明。
撇开感情的成分,燕灰确实给孟淮明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助理。
起初孟淮明不让他过多干涉剧本方面,直到他认为燕灰的基本功勉强达标后,剧本的领域才有了燕灰的发言权,而这前提就是燕灰肯学愿学。
孟淮明的社交平台的粉丝数比不过写耽美的”汤圆酒糟“,后来连《亲爱的窗边人》作者号“燕灰”都不比过。
但他认为在编剧这一行里,他至少比其他人要多一些机会,因为他孟淮明已经能从规则里谋得便利。
说他靠后台,仗着家室,这些他都认,他就是有选择的能力,拒绝那些干扰过强的任务。
能被他改的本子,至少IP干净,也不至于越来越烂。
初入行的孟淮明酒量大增,却还是喝不过乔禾,乔禾见惯了他吐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半是好笑,半是唏嘘:“你看你,成天负罪感这么强不得折磨死自己啊,你天天想,我对不起原作者,对不起观众,对不起被抄袭的文手,对不起那颗怦怦乱跳的初心,那你对得起谁?”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乔女士还故作沧桑口气:“你乔姐什么货色没见过?”
“你得熬啊,孟淮明,你先天条件这么好,你得熬啊。”
燕灰低着头,把他自己写的小说当陌生人的东西看,切换着属于专业编剧的视角,顶灯散光白,鸦羽般的睫毛扇出两片轻薄的阴影,头发有些长了,柔软地蜷曲在颈子里,黑是黑,白是白。
这也是个能熬的,就是太挑剔了一些。
如今孟淮明和燕灰几乎把那层脸皮撕地稀烂,揭露出来的东西帮助孟淮明重新审视着他们过去那段关系。
假使燕灰在离开他以后也靠当编剧吃饭,依凭本事,他应当能把自己养的很好。
而如果考虑综合因素,他就要和无数同行一样等待开阔新的职业方向。
他熬着孟淮明能交给他的一切知识层面的理论,那些学院派的技巧,那些要投入大量时间积攒的广度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