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歧视自己,只有顾冉从来都没有,很久之前甚至还有人用他来攻击顾冉,笑她跟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做朋友,他以为顾冉会难堪,甚至会跟他划清界限,然而顾冉冲上去,挥起拳头就跟人打架。
那一年顾冉十三,读初一,看着是个女孩子,脾气爆如炮仗,全班有名,将对方那个嘲笑他的男生打在地上嗷嗷叫。
从此,再没人敢在顾冉面前说他的不是。而他,就这样跟着顾冉一起到了现在。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值得顾冉陪伴且捍卫。
今天顾冉问了起来,周楚楚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肯跟这样的我做朋友。”
顾冉笑着再问:“那你还记不记得,六岁的时候。”
“六岁?”
“嗯,那会咱俩不是家住在一起嘛,上同一个社区幼儿园,同一个班,有天我在家里跟爸妈闹脾气,没吃早饭就去了幼儿园,你看到了,把你兜里的小蛋糕都给了我。”
周楚楚摇头,他真不记得了。
顾冉道:“但是我记得啊,因为那会我真的很饿,我看着你的蛋糕,可能那也是你的早餐,但你见到我眼巴巴看着,就给了我,然后我几口下去!哇!吃光了!所以那天你是挨着饿的,我以为你会哭,但你什么也没说,还问我好不好吃,后来经常给我带。”
周楚楚愣了,即便费力地往事庞大而琐碎里搜索,然而事情太远了,真不太记得。但他仍是笑着说:“就这么点事,你就记到了现在?”
“是啊。”顾冉跟着笑,“我这人就这样啊,别人对我好,哪怕是一点点,我都会记得。”
顿了顿,她又说:“所以我对魔头也是这样,他除开脾气臭点,性格古怪点,其实还对我挺好的,人对我好难道我不对他好吗?那良心岂不是被哈士奇吃了!”
这个比喻让两人笑成了一团。
过了会顾冉收了笑,慢慢地又说:“还有一个原因吧。”
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扬起唇角淡淡的笑。这一刻的她,褪去了十七八岁高中生的模样,往常学校里同学打打闹闹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回孩子,毕竟成人的世界太累,可现在,面对重要的问题,她的心回到了二十八岁,站在成年人的角度,理智、清晰又坚定。
“这个世界上,性格与出身一样,是每个人都不能选择的事。与你如此,与谢豫也是一样,每个人性格的百分之七十都是由生长环境塑造的,你的性格跟你妈妈有关,谢豫的性格跟他家里有关,他偏执、孤僻、敏感、某些方面极度骄傲,某些方面又极度自卑,这是性格缺陷,但不是你们的错,而是成长环境造成……所以,没有任何人能怪你们,毕竟每个人都只是自己,我们没有尝过他人的生长经历,感同身受都做不到,又凭什么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别人指手画脚呢?何况,谢豫出身在那样的环境,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换了你我他,谁都未必能比他更好。”
顾冉说到这,停了停,又是一笑,“再说了,人是群居动物,不管是谢豫还是这世上的其他人,只要是人,都渴望感情,即便性格再有缺陷,再不好,再各种毛病,都不想被世界抛弃。”
“谢豫那天的感觉,可能就是被世界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