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单车踩点冲过大门时响起的轻佻口哨,课间三两聚在走廊与楼对面比赛似的高声起哄,还有缭绕教学楼幽幽不绝的钟声
孟云池依旧不咸不淡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许是路过狼藉的少女时随手替她拾起了地上的书本,许是课上不经意间与上台答题的少年对视了一眼,他们惊觉班上有这么一号人,又开始忍不住暗暗开始注意。
当一个独立游离的小世界开始被大环境所关注,多少都会产生些交集。
大抵是孟云池的前十六年过得过于平静顺遂,所以生活开始试探着给他添堵。
课桌柜里有时会躺着一两封没有署名,带着花香味的信纸,台面上偶尔也会出现那么一份打包好的早点,仿佛是谁随手放在这里的,孟云池全部都没有动过。
后来有人给他表白了。
孟云池没接受,全部婉拒。
再之后,学校里就开始流起了关于他的碎言碎语。
闵行远瞧着座位上安静不语的少年,又看看旁边时不时投来的异样目光与窃窃私语,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咬字不甚清晰的车祸父母冷漠孤僻等字眼传过来,带着股明目张胆的尖锐,丝毫不知自己的行为如何会刺痛人心。
他多想化出实体来赶跑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将他的少年护在怀中不受这些流言影响,让他的日常恢复往里日的平静,而不是到哪里都需要忍受这样行所无忌的冷暴力。
就算这样也依然有源源不断的人往他身边凑,许是自以为能成为他在这被孤立环境下的唯一,然而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疏远以后便转头伙同了那些流言碎语者,用指指点点来掩饰自己被拒后的尴尬与恼怒。
少年人的热情与张扬毫不掩饰,少年人的恶意与针对更是直白无避。
孟云池便这样过完了他的初中时光,直到升入高中,周围的人都换了一批。
闵行远松了口气,在长达三年的冷暴力下孟云池不声不吭,若是普通人许就早已抑郁了,他心疼得紧,只道人心可畏,却恨自己只能在他身边徒劳的转圈,什么也做不了。
高中离家里远了许多,素姨没办法每日开车送他去上下学,孟云池便去办理了住校。
高中寝室八个人,两个打呼噜一个磨牙,还有的躲在被子里打游戏到天明,孟云池在黑夜里睁着眼睛看上铺的床板,整夜整夜的失眠,闵行远爬上那小小的木板床上去睡在他身侧,轻声道:快睡吧,我在这里。
不久后孟云池渐渐有了睡意,本平时睡觉爱朝里的他第一次翻身朝了外侧,一人一魂仿若相拥在一起,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二日晨钟醒来,闵行远坐在床边看孟云池爬起来叠被子,家里的事务向来被素姨承包,他甚少动过手,于是将好好一团被子叠得乱七八糟,怎么叠都不对。
闵行远含着笑,看孟云池微微苦恼的样子,觉得有趣又可爱。
不是这样的,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先将被子铺开来。
孟云池侧过头,看见了旁边那比他高出了半个头的人。
他们高中的班长,同时也是他初中的班长,一起升上来的几个人中也仅有他们两人被分到了同一个班。
铺开后呢?孟生活白痴云池面不改色的问道。
班长似乎叹了一声,走过来:我叠给你看。
他牵起孟云池被角的两边,双手一振,随后手臂一扬一挥,将三层重叠的被子两头折起来压到中间,再对折,叠得方方正正。
会了吗?
孟云池摸摸下巴,会了,他半仰起头道:谢谢。
班长脸上含笑:不用谢。
至此一事,原本初中毫无瓜葛的两人逐渐有了交集,闵行远虽觉心里吃味儿,但终是庆幸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至少身边有了个朋友。
班长高大俊气成绩好,长了张校草级的脸,待人接物都十分不错,帮孟云池排队打饭,给他食堂占位子,偶尔还会替他写写作业,容孟云池犯会儿懒。
久而久之,班长对孟云池的好逐渐面面俱到,像是要介入他的生活里,闵行远也发现了不对劲。
起因不过是体育课上打篮球回来的班长随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便拧开瓶盖灌起了水,那矿泉那矿泉水是孟云池的,而且已经喝了一半。
他喝完以后才发现什么似的惊了一下,立马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拿错了,我以为这是我的。
孟云池的眼睛没离开书本,随手一指旁边尚未开封的水瓶:那个才是你的。
他看上去似乎并不甚在意,班长于是笑了笑,拿起另外一瓶:好的。
但闵行远分明看到他喝水途中,几不可查的伸出舌头去舔舐了一下瓶口,两眼还瞧着孟云池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他在试探。
然而对方根本没注意他,也就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闵行远被气得脑仁疼。
去踏娘狗日的朋友,这踏马根本就是个步步为营的心机绿茶男。
偏偏孟云池自己一无所觉。
闵行远眼睁睁看着接下来的班长对孟云池的试探越来越多,拍背,碰肩,他借着许多男生朋友之间正常的肢体接触来不着痕迹的触碰孟云池,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位置也愈加游移。
闵行远甫一见到他,气息就会变得阴沉可怖,若非他没有实体,只怕这人早就不能坐在孟云池身边笑得一脸阳光了。
最近天要变冷了么?孟云池抬头看向窗外:怎么这教室里凉凉的。
班长盯着他转过去一段起伏优美的瓷白颈项看了半晌,说:可能秋天快来了吧。
孟云池若有若无看了许久,收回目光瞧瞧前面一片趴倒午休的后脑勺,合上练习本:不看了吧,该休息一会儿了。
班长的神色很正常:好。
二十分钟后身边的人已伏在桌上熟睡了,班长低着上半身去窥看他的眉眼,那人呼吸浅浅,绕是有人靠近也没什么反应。
班长喉头动了动,慢慢倾身前去,盯着他浅色微薄的唇。
他的五指掐在一起,呼吸急促,显然极为紧张。
然而就在他要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唇印上去时,孟云池忽然睁眼: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