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暴露的心脏离我远点,顾珠。
此后大半个月,顾珠都再小顾府里跟着待今大哥一块儿抄佛经。
待今大哥自从考试连连失利后,一副皈依佛门了样子,看淡了生死,就差剃度出家去,顾珠要是不在旁边时时刻刻的盯着,待今大哥的老婆跟孩子可就遭殃了!
说到底是有些自私。
不管怎么颓废,待今大哥还有妻儿来着,孩子还没有长大呢,比他小许多,当父亲的就想甩开手吗?
这日顾珠看完顾炙侄儿的信笺,看完送去给泷大族长看,全家和和平平,一团和气的时候,柔柔弱弱的三伯伯却是不知为何来了他这边的院子,笑着和他说话。
顾珠甚少跟三伯相处,这大半个月下来也不大了解三伯,只感觉三伯女人缘未免也太好了些,娶的老婆,纳的小妾,不说都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但当真都有两把刷子,不是聪慧过人,就是有经商头脑,府上暗地里不少铺子,每年的利润高达十万两雪花银!
顾珠原本还不晓得,是听老爹讲,才发觉三伯有钱。
珠珠又陪着待今抄经书啊?顾三爷顾威海被不知名的小妾搀扶着过来,一脸的肾虚模样,顾珠瞧着都觉得三伯真是辛苦。
恩,三伯是来找爹的吗?爹入宫去了,说是近日各地官员上的折子太多,皇帝舅舅一个人看不过来,要我爹在外面帮衬着。
五弟如今出息了嘛,三伯知道的,只是今日来可不是找五弟,三伯就是想着手头刚得了一对叮当镯,甚是漂亮,听你爹说你尤为爱玉,这对镯子便想着送给你,日后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也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不是?
一面说话,一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的三伯笑意盈盈,顺道还打开来给他瞧:喏,是不是颜色极好?
顾珠拿出来看了看,触手升温,色泽的确极好,却总觉得三伯不会无缘无故的送东西,也懒得绕来绕去地猜,便直接说道:三伯这是有事相求?但说无妨。
三伯老脸一红,不,说老脸实在愧对三伯那每日喝下去的燕窝,这脸绝不是老脸,比三四十岁的男子都瞧着俊美几分的脸是老妖精的脸:珠珠这话说的嗐,既然你都开了口,我也就不扭扭捏捏了。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这样的,刚得了消息,说是皇帝终于决定了今次的河道总督,但却不是大皇子,而是二皇子。三伯双手拘谨的扭在一起,很是羞愧又像是不得不说一样,原本这不干我这三品的翰林什么事,可生在大兴,哪怕是我这样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也不免为之操心,为百姓操心
顾珠余光看见身边的待今大哥放下了笔,跟着他一块儿认真听三伯说话,欣慰之余跟三伯说:三伯是好心,有什么话直说吧,你我是亲人,不必兜兜转转。
嗐,还是为了大皇子去做那河道总督一事。三伯苦笑着说,虽然二皇子也是聪慧过人,但只要是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二皇子哪里晓得河道上的事情?他根本管不住的,河道上有那么多的官员,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光是漕帮那一众土匪似的庞大帮众,便不好指挥。
首先漕帮帮主早年跟老相爷一脉有些交情,大皇子又是老相爷最看好的东宫之主,现在虽然老相爷没了,可大皇子若是不能得到那河道总督的位置,漕帮定然也不会配合二皇子去处理河道淤泥,修缮河堤一事。
其次老相爷门下有个名叫东方柯的人,很是厉害,虽学业极差,但各类奇淫巧术却精通得不得了,听说是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液体,能够迅速凝固,且坚不可摧,用于紧急修补河堤,那是绝妙的法子!可惜大皇子既然去不了,那么这法子也就绝不可能公之于众。
所以我想珠珠,你跟大皇子那边的伴读韩公子有些交情,不如去问问,能不能让二皇子把那位东方柯给带上,这是为天下百姓办事,不是什么坏事啊,这样耽误过来耽误过去,怕是汛期一道,不止朝廷要损失几百两银子,光是流离失所的百姓便也不知多少。
说道动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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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珠看见柔柔弱弱的三伯竟是动了胎气似的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上不来气。
他还没说些什么,三伯身边的小娘便有些责怪他的意思,心疼地给三伯擦汗,并幽怨地撇了他一眼,劝道:小侯爷快先答应你三伯吧,他身子不好,最近又忧心忡忡,你先答应他,小娘就在这里给您跪下了。
顾珠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小娘给自己跪下,三伯往后一仰,昏了过去,弱得一匹,真是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还娶这么多老婆。
我知道了,小娘你先送三伯回去休息,让大夫过来看看,还有,三伯一向这样吗?小侯爷顾珠忍不住问,若一遇上什么事情就这样激动到晕倒,以后还是少让三伯知道了,能多活几年
说罢,顾珠见三伯被一群下人还有小娘送回去,才继续跟着待今大哥一块儿写字。
他有心静下来继续写,身边的待今大哥却是用一张胡子拉碴地脸看着他,良久,声音低低地道:珠弟弟,您答应三伯要去找韩公子,怎么不去?
顾珠手中的毛笔在写下一个字的最后一笔后,放回到笔架上,一面欣赏自己如今工整的字体,一面撩了撩眼皮,说:不着急,韩大哥今天也不放假呢,好像是要下午才能回去,下午点儿我会约他见面。
此事重大,不得有半点儿马虎啊
我知道。
珠珠你知道就好,就好
说完,待今大哥便摇头晃脑的继续抄写佛经,顾珠却听着待今大哥那一声声你知道就好沉默许久。
他是知道待今大哥的,心比天高,然而时运不济,一腔才华最后都施展不出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原本带待今大哥来长安是想着让待今大哥寻找别的寄托,结果待今大哥还是关在房间里抄写佛经,这跟在扬州完全没有区别嘛!
可惜他是劝不动的,只听着待今大哥那声音里浓郁到快要滴出血的惆怅与郁郁不得志,感觉待今大哥实在可怜。
午后,顾珠应约出门,出门前跟忙得飞起的爹爹打了个招呼,老爹亲自给他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玉冠,又捏了捏他的脸,才放他出门,但依旧有郭管事跟随。
约会地点在常去的西山围猎的山顶上。
先是乘坐马车过去,而后换自己的小马,顾珠不乐意跟韩大哥约会的时候有旁人在,所以特地命令郭管事不许悄悄跟着,自个儿跨马上去,腰杆儿挺得笔直,朝开了许多桃花的山坡上去。
他跟韩大哥是在途中碰见。韩江雪当时牵着马,一袭白衣,走在花间,忽地仰头,便折下一株桃枝,顾珠在后头看见,只觉好看极了,这几日因为对方忙碌而被冷落的小脾气也瞬间丢开脑后,夹马便跑去韩江雪身边,抢了人家的桃枝,大笑:你追得过我,我再还你!
韩江雪满目皆是少年单纯的笑脸,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犹如堕入深海里看见的会发光的奇怪生物,惊喜充满胸腔,当即便也骑马上去,陪着少年玩耍,不多时干脆单手抓着少年的肩膀,一把将人拽到了自己的前头坐着。
顾珠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要摔跤,没想到韩大哥手劲儿极大,一落到人家怀里,他便调皮不起来,只垂眸盯着自己手里的桃花枝看,还回头去给韩大哥插在耳边夸道:好看。
韩江雪满怀的香风,不敢搂太紧,怕唐突,却又不敢搂太松,不然人摔下去怎么办?
如此煎熬着,韩江雪心里便想不去大皇子与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只想起一句话来,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从前韩江雪听这种话,毫无感触,听说扬州的小侯爷便是这样被驸马宠溺,更是只晓得皱眉,暗想那小侯爷怕是废了。
结果现下他深有感触,便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