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早课的路上,詹天歌问他:你腿怎么了?
现在顾羿走路右腿疼得厉害,肩膀跟衣料的摩擦也让他难受至极,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骨头,走路都像是在受刑,根本伪装不来,他现在瘸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顾羿回答得模棱两可,道:意外。
他只说意外,没说什么意外,詹天歌知道他是防着自己不肯跟他说实话,自讨了个没趣。任林少刚才掉队了一会儿,这时候已经回来了,兴致勃勃道:听说没?昨夜文渊阁进贼了。
这事儿果然已经传开了,所有学生几乎都在讨论,根本捂不住消息。
才不到半柱香,任林少游走在各个学生中间,情报就掌握得七七八八,不愧是百晓生,现在就能来卖弄来了,詹天歌道: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去闯文渊阁?
奇人呗。任林少道:听说是个蒙面黑衣人。
詹天歌道:能不能说重点?敢夜闯文渊阁肯定蒙面啊,难道等着被抓吗?
任林少摸了摸鼻尖,道:那小贼被打断了一条腿。
他话音刚落,大家突然都禁了声,下意识地瞥向顾羿的腿,任林少和詹天歌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想到同一件事,这小师弟不会也太不要命了!任林少八卦不怕死,正准备问点什么出来,詹天歌突然捂住他的嘴,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别找死。
顾羿硬着头皮进玉虚宫,他知道自己完了,连詹天歌和任林少都能看出来,正玄山的长老是瞎了才会看不见。
果然他一进大殿就有不少人盯着他瞧,然后窃窃私语蔓延开来,在人群中顾羿看到了周祁,对方挑着眉毛,好像在说,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已经到了上早课的时间,先生迟迟没出现,倒是看到了几个道士,顾羿听到后面任林少嘟囔一句:真完了,刑司堂的人来了。
正玄山像是个小城,有读书的玉虚宫,有吃饭的饭堂,有睡觉的寝室,有看病的医馆,当然也有负责处罚的邢司堂。教中大小事宜都是刑思堂来审讯,哪怕现在王升儒没出关,顾羿进一次刑司堂也够有得受了。
有人停在他桌案前,对方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看上去挺慈祥,顾羿又听到任林少在后面说:百里道长来了,据说他以前是刑部的,退休来了正玄山,上一个正玄山的叛徒就是被他处理的。
顾羿心下一沉,他还以为正玄山不会有什么阴暗的地方,不过想来也是,一个门派人员繁多,哪怕顾家刀宗那种小门派都有负责刑罚的,更何况是正玄山,每年上门求学的、旁听的、考试的弟子那么多,没有规矩真的管不住。
那老头对顾羿笑了笑,手里拿了本小册子,说话声音特别轻柔,我是百里玉峰,你别怕,问你几个问题,你是顾羿吗?他在册子上找到了顾羿的名字,大概是因为顾羿是掌教的徒弟,他态度还算不错,没有贸然抓走审讯。
顾羿点点头。
百里玉峰又道:听说你腿伤了是吗?
顾羿又点了点头。
怎么伤的?
意外。顾羿给了同样的说辞,只不过这套说辞连詹天歌都不信,何况是百里玉峰。
果然,百里玉峰笑了下,明显不信,但该走的流程要走完,你昨夜去了文渊阁吗?
顾羿咬了咬牙,现在只能一口气咬死了,道:没有。
百里玉峰摇了摇头,不说实话就只能跟我去刑司堂走一趟了,再问你一次,你腿怎么伤的?
顾羿捏了捏拳头,冷汗直流,全身都疼让他脑子有些迟钝,他拼命在想一个理由,他不能被驱逐下山,他还没学会正玄山的功夫,现在被驱逐,他以后怎么报仇?
我打的。就在这时,徐云骞突然出声。
顾羿猛地回头,看到坐在旁边的徐云骞神色淡然,他性格那么孤傲,哪怕说谎都显得很真。他竟然真的帮忙了,因为什么?那两个包子?
百里玉峰皱了皱眉,他是认识徐云骞的,没想过对方会突然搅局,徐云骞是目前正玄山最得意的弟子,百里玉峰决定给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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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机会,问道:为什么?
打就打了,要什么理由?徐云骞这话一出,满堂皆惊,但这话又很符合徐云骞的性格,他就是那样的人,脾气上来了,王升儒都照打不误。
我打断了他一条腿,伤了他的右肩,顺便还给了他一掌如意掌,不信你们可以脱了他的衣服。徐云骞道。
百里玉峰沉吟片刻,让小道童去脱顾羿的衣服,果然右肩已经青紫,粗略把脉,脉搏不稳,内息紊乱。顾羿肩膀上的伤太触目惊心,很多人都伸长脖子来看,两个师兄弟关系已经这样糟了吗?徐云骞除了打过顾羿一次,之前还打过几次?
詹天歌小声道:这徐师兄下手也太没轻重了。后半句他没说出来,真不是个东西。周围人也在议论,徐云骞一夜之间从谪仙变为恶霸。
百里玉峰没有轻易相信,指出伤口不能算得上什么证据,道:你知道这时候说谎的下场吗?
正玄山从犯和主谋共罪,徐云骞要是说谎他最后会面临跟顾羿一样的下场,一起被驱逐下山,这么一来,掌教王升儒的两个徒弟一个都没了,所以百里玉峰很慎重,不敢轻易下判断。
徐云骞面不改色,道:知道。
学生们议论纷纷,百里玉峰不动声色,他作为刑司堂堂主,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哪怕这两个都是王升儒的弟子也照审不误,道:那只能请你也跟我去趟刑司堂了。
第9章共患难
徐云骞天之骄子,这辈子都跟刑司堂没什么关系,正玄山怎么也会文雅一些,没有上镣铐,纯靠两人自己走向刑司堂,大概也是百里玉峰很有信心,有他在,两个小崽子怎么也不会浪出花来。
刑司堂跟普通大牢没什么区别,百里玉峰没想过把两人隔开,俩人的牢房相邻,顾羿一伸手就能摸到徐云骞那边。百里玉峰并没有马上审问,这里是天下第一道山,手段总要温和些,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犯人,百里玉峰打算把他们晾一晾再做打算。
顾羿其实没什么愧疚,他这种人很难产生愧疚,此时他对徐云骞更多的是好奇,为什么?为什么徐云骞会帮他?
徐云骞皱着眉,面露不快,顾羿很理解他,任谁跟人连坐都不会开心,结果徐云骞只道:这地儿太脏了。
顾羿:
到这个时候了,徐云骞想的竟然还是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刑司堂又不是给人睡觉的地方,地方简陋,只有满地的稻草,还有一张破破烂烂的床,偶尔还能看到窜来窜去的老鼠,这对徐云骞来说才是天大的折磨。徐云骞坐都不肯坐,只肯用两脚接触地面,好像多余的一点都不想碰。他穿着道袍,此时日光从外照过来,刚好落到他脸上,他一张脸长得洁白无瑕,好像不论身处何处,都没有什么东西能玷污他。
刑司堂跟徐云骞实在不配,顾羿席地而坐,打量着他,问:师兄你怎么?
徐云骞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