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好像看清了顾天青的真面目,不再问一些愚蠢的问题。顾羿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手中的刀平直伸出,刀刃朝上,雨水坠落在刀刃上顷刻间就裂成两半。
你不配用那把刀。顾羿话音刚落,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沉重的雨水从他睫毛上滚下,与此同时他手腕一翻,身形一错,手中照月划出一道弯月弧线,如同倒挂银河罩上顾天青面门。
顾天青的瞳孔缩成一个点,顾家刀法最后一式分海,顾羿竟然练成了?他才多大?怎么可能?
顾羿小小年纪已经懂得藏锋,顾天青找了这么多刺客去试探他的身手竟然都没看过顾羿的真正实力,甚至连徐云骞都不知道顾羿到底会什么。顾羿韬光养晦,只为了杀他。顾天青握紧刀柄,他不信邪,迎刀而上,目的是顾羿的胸口,可顾羿不闪不避,似乎对自己的刀法很有把握,竟然要以命换命的形式都要赢他一招。
顾羿的刀落下的同一时间,他听到了一声极其嘹亮的哭声,婴儿啼哭如同打破了杀戮,顾羿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分神去听一听婴儿的啼哭声。
杀人的时候有血,出生的时候也有血,同样的腥臭,在一人死去时另一人出生,顾羿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顾羿的刀横在顾天青的脖子上,已经切进半寸,他右手持刀,整个人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他久久没有说话,雨水在他身上冲刷,像是一尊让人供奉的邪佛。过了片刻,他才缓缓解下腰间一枚铜钱,六个角,已经被磨得圆润,六角铜钱在雨中旋转,落下来时溅起一阵细微的雨雾,这时候顾羿的声音传来,顾天青,你选平安喜乐还是万事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校花就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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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吻
顾家刀宗灭门前一个月,顾骁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让顾天青尽快选二十匹快马来。顾家大事小事都会经过顾天青的手,那天顾骁要得太急,顾天青听了命令去西市挑马。那天他正在看一匹黑马品相,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一个小厮朝他欠身,说有人找他。
顾天青一转头,看到市场里站着一个男人,他跟这熙熙攘攘的市场全然不配,身穿一件黑色狐裘,手上带着一双黑色皮手套,男人隐藏在阴影里,过往的人路过他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太奇怪了,大热天穿着一件狐裘,也不怕捂死。
顾天青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去看看,他刚走到那人眼前就闻到了一股冲人的药味儿,只见他脸色苍白,看到顾天青之后捂嘴轻咳一声,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他看上去大概三十五岁左右,脸色苍白,长得不是惊天的好,但也不差,也是浓眉大眼鼻若悬胆的,只不过满脸病态,脸颊有些凹陷,算不上什么俊美。如果不是打扮过于特殊,顾天青可能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阁下有事?顾天青有些谨慎。
那人好像一株风一吹就散的枯草,半天才止住咳嗽,说:顾骁有一笔银子。
顾天青感觉对方来者不善,戒备地问:银子?
男人点了点头,道:十三箱银钱。
顾天青倒吸一口凉气,十三箱银钱,能买下一个京都的官,能买下万亩良田,甚至能买下一个西域小国,顾骁一个江湖客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他愣了一瞬,道:阁下真会说笑。
男人只问:你想要吗?
这句话太过于直白,让顾天青的心狠狠一跳,他左右看了看,带来的两个马倌正在挑马全然没看见躲在阴影里的顾天青,事出反常必有妖,顾天青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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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这跟顾骁突然要买马有关,道:主人家的银子我怎么能拿?
男人摇了摇头,好像很不喜欢暴露在阳光下,更不屑于跟顾天青之流打交道,只留下一句话,说完便走,想要的话,十日后来这里找我。
顾天青盯着他背影瞧,只看见他腰间悬挂着一串奇怪的铜钱,有六个角,走路时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只看见那铜钱一晃,再抬起头来时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好快的功夫。
十日后顾天青出现在西市,在同一个胡同口看见了穿着黑狐裘的男人,当时他才知道那是极乐十三陵的陵主。最后极乐十三陵拿走了顾家刀宗一百四十条人命,他拿走了顾家十三箱银钱。
现在要付出代价了。
顾天青跪在雨水中,在生死弥留之际顾天青才意识到这就是背叛的下场,顾家哪怕全家都死了只剩下一个顾羿,他都会前来处决叛徒。
顾天青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瞪大眼睛,看着顾羿的方向,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好像顾羿跟那个十三陵的陵主身影逐渐重合,两人越来越像。他笑了,顾羿不像是顾家人,他像是个杀鬼。
顾天青的败势已定,陈皇后默许一切发生,她已经诞下太子,这是皇权给顾羿的恩赐,特许他在乐寿宫前杀人,无人可以阻止。
不论顾天青回答平安喜乐还是万事如意都活不下去。
顾羿望着乐寿宫的方向,婴儿的啼哭已经被安抚,他心想太子爷出生在这样的天气,未来的路必定是伴随着腥风血雨。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他又想到了孟鹤君帽子上的那句佛语。
顾羿闭了闭眼,总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再次睁开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人间。杀人时吊着一口气感觉不到疼,如今才知道自己伤得很重。外头已经传来了御林军的声音,陈皇后只给了顾羿半个时辰的时间,皇权对顾羿短暂开放,现在已经关闭。顾羿将要面对东厂太监和御林军的追杀。
顾天青说对了,杀了顾天青又如何,顾羿能安稳走出华清宫吗?他能回到乐秀镇去找他师兄吗?
跑,他只能马上跑。
顾羿拿走天纵,父亲的刀时隔三年重新回到他手里。他捂着胸口在夜色中奔跑,像是个落荒而逃的败犬,他只能走小路,靠着墙壁投下的阴影缓缓前进。好在华清行宫很大,多年无人居住,就算是来了御林军也填不满这偌大的行宫,这对顾羿来说是个好机会。
但他胸口的伤很重,血沫不断从指缝里流出来,哪怕封住了胸前大穴也见效甚微,一定已经伤到了肺腑。
但顾羿不觉得怕,他不怕死,他怕的是顾天青没法下来陪他走这一趟黄泉路。现在顾天青已经死了,他大仇得报,活不活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很痛快。
陈皇后说得没错,亲自手刃敌人果然很痛快。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后面有狗在叫,他在华清宫中穿行,眼前的红色宫墙都像是要变得扭曲,远处的宫殿在兀自旋转,连青石板路都扭曲得如同残烛。他没想明白,皇家宫殿为什么总是修的像是鬼宅,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顾羿膝盖一软,身上的伤口陡然开始发作,呼吸很烫,每次喘息都疼得要命。他尽力抬头看着一个方向,想着有个人在等他,他脾气暴躁的师兄正在等他,他想到了自己趁着酒劲儿在小舟上舔了舔师兄的嘴唇,他想到和师兄的一月为期,他还没有听到师兄的回答,那个念想支撑着他现在还没有倒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在这种绝境下竟然想着他小神仙一样的师兄,可从华清行宫赶到乐秀镇最快也要四天半,他这样的体力最多出宫,其他的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与徐云骞为期一个月,先爽约的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