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明明白白就是有信任危机的。不是别的情侣那种我怀疑你你怀疑我的信任危机,是总觉得一觉醒来双人床就只剩下一个人了——暗流涌动的不安全感。
“看路,”项祖曼拧开包间门,“到了。”
他们自然在705包,隔壁就是那个小小的临时指挥间,真正暗流涌动不安全感的漩涡中心。窗户反锁好,等吃的喝的都端上来后周自恒踹了一个单人沙发堵住门,“哎,曼神,”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也学着不久前偶遇的那人流里流气的样子吹了声口哨,好像这样就能在哪里扳回一城,“万一隔壁碰上的是亡命徒,丧心病狂地点了易燃易爆的什么,我们可就——连须带尾交代在这儿了。”
他有什么需要扳回一城的,可笑,周自恒心里又碎碎念,他可是要跟曼神死在一起做亡命鸳鸯的人。
“瞎说什么,”项祖曼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给你唱首歌听。”
“渡口爱上深山,薄雪中意碗莲/
夕阳熬红双眼,想等来晨钟聊聊天/
心上人在梅边柳边,却不在身边”
……
人间不值得。
项祖曼身上一匹花色很繁却不显招摇的缎面旗袍,过往只在正式场合才穿的,论坛上发过一张她这副穿着在高桌晚宴上的图,浅笑嫣然像眼里包着蜜,露出大半截粉白色的玉臂来。周自恒回忆着那个场面,翩翩佳人明眸善睐,哪像眼前这个样子,说着给他唱首歌听,却轻轻垂着眼睑不往他这里看。
这样想着,周自恒眯起眼,安安稳稳地靠着斜背后沙发,等着看她后面戏腔怎么唱——当着他的面唱心上人不在身边,那可不能饶了她去。
是了,今日尚且有歌听,明日怕是没命活呢,曼神是要好好给他唱一段儿。
戏腔第一个“着”出来的时候,周自恒心跳慢了一拍,面上倒掩饰得不错,没什么反应;唱到“得来失聚了散”他眉心一跳,心道这是什么神仙人写得词,一句直直戳进了他心底;等听到“小寒大寒与心寒都来暖一暖”,周自恒浑身上下噼里啪啦一通电流,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随着一个“暖”字软了,脑袋嗡嗡得像炸开了烟花一样晕乎乎的,仿佛要被融化在那个人的声音里。
他眼前看不清楚人,只凭着感觉锁定了项祖曼的脸,项祖曼却好巧不巧地、有意无意地抬起眼,半是含羞带怯半是撩拨地对他笑了一笑。
时间凝固成了万古不化的冰川。周自恒心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电光火石之间直觉接下来会被曼神吃干抹净不留渣,种上似海情深的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