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什么遭遇都能被旁人“设身处地”的,林家延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去覆住了郑予北的膝盖。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郑予北抓着他的手一起去换挡:“我只是去看一眼,不管她死不死,我都不会久留。”
林家延竭力表现出最大程度的温柔:“好,都随你。”
郑予北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还没等他酝酿好,林家延已经把车停在了候机楼的门口。
郑予北随意地摆摆手就回绝了林家延习惯性要送他进去的好意,一袭深灰的背影很快就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眨眼就再也找不到了。
大朵铅色的云映在小宝马的漆面上,随流线型的车身而变幻着形态,乘着永远抓不住的,风的尾巴。
既然郑予北执意不让自己陪着一起去,临走前又再三强调会很快回来,林家延就猜他其实不想让自己置身于他的过往之中,因而自觉地选择了回避。他走了以后,林家延只是每天晚上九点会打个电话给他,只问冷暖,不问病情。
可林家延终究没有当甩手掌柜的好福气,天生就喜欢替人操心,于是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开始睡不稳了。他和郑予北正是感情火热的时候,而且一点要降温的意思都没有,平时躺在被窝里总是抱成一团睡在一起,这也就让偶尔几天的独居变得格外冷清,林家延沮丧地发现自己连被子都捂不热。
年还没有过完,深更半夜的窗前全是哭狼鬼嚎般的风声,一阵一阵的,听得失眠的林家延越来越清醒,最后只好穿了衣服爬起来。作为工程师,林家延手上永远都有没做完的项目,随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草图来就够他忙到天亮的,时间倒也不难打发。
人的脑容量总是有限的,被工作占用了就不会再去猜测郑予北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一方面是成心想投入,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沾了手就放不掉,林家延再从纸堆里抬起头来的时候,天色居然已经非常敞亮了。
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又打开电脑玩了一会儿,昨晚久等不来的倦意总算是光顾了他,林家延如释重负地回到了床上。谁知烦心事没完没了,一会儿楼上有人在搬动桌椅,一会儿隔着墙的水管又滴滴答答地漏水了,他有补觉的心,却始终没有入眠的命。
迷糊与清醒交替着,就像乘着一艘要沉却还没沉的破船,令人逐渐心生烦躁。就在他的火气抵达顶点时,家里的大门忽然有了响动,然后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在房子里转了半圈,停在了卧室门口:“……怎么这时候还睡着呢。昨天没睡好?还是熬夜了?”
郑予北是含笑在说话,林家延却皱着眉头坐了起来:“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在家担心得觉都睡不好了,你倒是一副无事一身轻的样子,想走就走,想回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