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2 / 2)

怎么说也是做妾的,这么横,分明就是以下犯上。

他心里犯嘀咕,抿紧嘴唇,端过了药碗,仰头喝了下去。

苦得要死。

江随舟的病果真好了。

经过这一日,他也想通了。反正霍无咎已经知道了后主要做什么,也说了他不怕,那后主再怎么作死,也跟他江随舟没关系了。

毕竟,他真正怕的,是霍无咎日后跟他算账。按这样来说,他应当高枕无忧了。

但是,他和霍无咎日日共处一室,有时一抬眼,就能在房中看见他。

这几天,他的眼神撞上霍无咎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千秋宴那日,后主会干什么?

后主自己的生辰,是他的大好日子,想必不会在宴上见血,不至于伤及霍无咎的身体。后主又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傻子,真将人弄到面前,想来也是一番言辞羞辱,不痛不痒的。

但是江随舟没忘,后主身侧的那个庞绍,最是个心思深沉、一肚子坏水的东西。

不用猜,江随舟就知道,他一定会给后主支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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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阴招全是冲着霍无咎去的。江随舟既然已经将自己择干净,就不必怕了。

可他偏偏总有些担忧,离千秋宴越近,他心下便越不安稳。

江随舟只得将这种心理,归咎于他和霍无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三天过得很快。待江随舟的风寒大好了,便也临近了后主千秋宴的日子。

提前一天,江随舟再次迎来了庞绍请来的太医。

那太医来时,江随舟并未卧床,已然穿戴妥帖,披了一袭玄色的薄大氅,坐在正堂里看书。那太医上前,替他把了一番脉,便退了两步,跪了下来。

江随舟收回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淡淡瞥向他。

便听那太医跪在地上说道:恭喜王爷,您身子已然大好了。臣回宫便可禀报皇上,说您可以参加明日的千秋宴,不会有所耽搁了

江随舟一敛眉。

下一刻,锵然一声,他手中的茶盏砸在了那太医的面前。

房中的下人们皆吓得一悚,窗边的霍无咎也抬眼,看向江随舟。

就见他歪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胳膊搭在扶手上,大氅披散开来,颇为闲适慵懒。

他生得极精致,容貌又冷淡,垂眼看向旁人时,倨傲冰冷,却莫名有种罂/粟般的吸引力,让人一旦看见,既生畏惧,又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在他面前,茶盏碎了一地,热茶泼在那太医的衣袍上,将他吓得一哆嗦,后头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

就听江随舟缓缓道:千秋宴千秋宴。怎么,接二连三地提醒本王,是觉得本王不愿意去?

他知道,这个太医,就是庞绍豢养的走狗。一边以问诊为名监视他的身体状况,一边得庞绍的指示,想方设法地给他添堵。

前一件事,江随舟反抗不得,但是后头这件事就是庞绍知他好欺,特意让人耀武扬威了。

他当然放任不得。

那太医被他那一茶盏吓了一跳,此时听他说这话,忙道:自然不是!是陛下有令,让臣

皇兄是跟你说,我与他兄弟不睦,连他的千秋宴都不想去参加吗?

这自然是实话。但这种实话,心照不宣就够了,绝不能拿上台面。

谁先说出口,谁就是不孝不悌。而若是底下的人说出口那就是挑拨主子之间的情谊了。

太医自不敢认,跪在原地躬身低头,匆匆道:陛下自然没有!只是臣

江随舟冷笑了一声。

这种话,皇兄自然不会说,分明是你这做奴才的自作主张。他道。皇兄既让你来看病,就好好地看病,多嘴玷污皇兄的名声,本王也不得不替皇兄罚你。

那太医慌张地忙要辩解。

这个不得势的靖王,宫里宫外,谁看得起他?便是庞大人让他来瞧病,也吩咐过,让他敲打敲打这位。

前头几次,见这靖王默不作声,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他还以为这是一只软柿子,却没想到他蓄势待发,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江随舟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孟潜山。他开口吩咐。

候在门口的孟潜山连忙上前。

便听江随舟道:打一顿板子,由你亲自送回宫去,说此人蓄意挑拨本王与皇兄的情谊。本王已罚过了,剩下的,就让皇兄看着办吧。

孟潜山前几次早看这太医不顺眼,听到江随舟这话,高兴得眉飞色舞,忙唤院外的小厮进来,将这太医拖出去了。

江随舟淡淡道:拖远点打,别脏了本王的耳朵。

孟潜山连连应是,指挥着小厮们将那太医拖出去了。

房中清静下来,立时便有侍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打扫干净了地面,替江随舟倒上了新茶。江随舟端起茶盏。

他知道,这太医是庞绍派来的人,被他送回去之后,虽不会丢命,却也定然会碍于情面,被虢夺官位,逐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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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大学老师,连体罚学生的事都没做过,更不会因为什么人犯了错、招惹到自己,就让他挨打、丢乌纱帽。

但是,他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那些人步步紧逼地欺负他,若半点不回击,那些人便会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他被卷进了原主的困局之中,如果不忍心伤害对手,那么死的就一定会是他。

江随舟抬眼看向门外。

阴沉沉的天色之下,是精巧华丽的重重屋檐,层层铺开,似将他困在了一方棋局里。

江随舟不着痕迹地缓缓出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扣在桌上的书。

他早习惯了霍无咎影子一般活在他的房间里,便也没注意到,他这一番情态,尽皆落在了霍无咎的眼中。

病秧子,不过是打了个早就该收拾的人,自己就先不忍心了。

也幸而他生在锦绣太平之中,不见血,更没上过战场。不然,真让他看见杀人,又要把他吓成什么样了?

霍无咎垂下眼,敛去了眼中的情绪。

合该一辈子娇养在盛世之中。

二月廿四,便是后主的生辰。

这日一早,窗外便下起了小雨。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一直到暮色西垂,到了要入宫的时辰,窗外的雨也不见停。

房中早早上了灯,江随舟被伺候着穿戴起迤逦繁复的衮服,回过身时,就见穿戴妥帖的霍无咎被孟潜山从后间推了出来。

因着霍无咎身份特殊,江随舟早吩咐过,不要给他穿得太过张扬。但仅是一袭藏蓝锦袍,一只制式简单的发冠,便将此人勾勒得气势凛然,通身的贵气挡也挡不住。

四下分明烛火熠熠,却偏生这人,像是会发光一般。

江随舟的目光一时有些迟钝,费了不少力气,才勉强收了回来。

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一会入宫,机灵些。他瞥了孟潜山一眼,吩咐道。

孟潜山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要他照顾好霍无咎。

孟潜山连连答应。

二人便一路出了王府,上了候在府门口的马车。

车厢并不太大,霍无咎的轮椅又有些笨重,在马车上一放,二人便离得极近了。

马车的门帘一放下来,四下顿时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这种在狭窄空间之中此起彼伏的呼吸,能够给人一种呼吸相缠的错觉,在没人说话的静默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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