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舒年巴不得他出事,可是这样想的同时,心里又会产生轻微的刺痛感,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感情。
但事到如今,这些感情全变成了恨,他还是更希望他能去死。
表功夫也是要做一做的,舒年像往常一般要求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身体没好,留下来吧。郁慈航温柔地笑,师兄自己没问题。
舒年不说话了,他一看到郁慈航微笑心里就烦,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漂亮的眉冷了下来,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味。
生气了?郁慈航无奈,师兄只是担心你。
我没生气。舒年转身就走,我先回去了。
年年?郁慈航追了过来,跟随他走进卧室,你
他目光垂落,看到舒年的掌心被掐出了血,作一滞,执起他的手,将手心摊开:你流血了,来,我给你上药。
不。舒年很抗拒郁慈航碰他,挣扎了一下,没能甩开,小伤,没事的。
留疤就不好了。
郁慈航找到医药箱,为他擦干净血迹,上了一点药,贴上创可贴。他作轻柔,眉低垂着,好看极了,舒年却越看越心寒。
他一扎进郁慈航的怀里,免得被看到脸上的表情,他实在控制不住了。
郁慈航放下药,将他抱紧,声线淡了下来:年年,你情绪不对。谁欺负你了?
他眸光微沉:女佣告诉我,你今天一直在楼上,是不是她说谎了,其实有人过你?你不怕,和师兄说。
不是的。
担心谎言被拆穿,舒年赶紧想了一个借口:我是睡了一天没错,就是做噩梦了,我梦他了。
郁慈航静了几秒,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不记得了。还有就是舒年捶了郁慈航一下,故埋怨的语气说,就是你!早上为什么故吓我,要把女佣放进来?我梦到我被所有人看光了!
郁慈航胸腔微震,传来几分笑:原来我也惹了你?
你还笑!舒年又重重揍他几下,根本没控制力气,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好了好了。郁慈航裹住他的手,轻轻吹了吹发红的肌肤,打师兄不要紧,别把手敲坏了。
舒年闻言,渴望地看着花瓶,他真想瓶子把郁慈航的敲烂。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郁慈航重新把舒年抱进怀里,摸着他的发:我承认那时是我做错了,欺负了你,因为你在和
他眸光一冷,语气仍温温柔柔的:我心中嫉妒,不想让你那么顺利。
舒年想吐,等他自由了,他马上就去会所包十个公十个少爷,给郁慈航戴上十顶绿帽不对,他跟郁慈航根本没关系,谈不上绿帽一说。
那他也要包公少爷。
以后不会了。郁慈航吻了吻舒年的额,师兄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了,只有师兄能看你。
可是舒年故作天真地问,要是我喜欢上别人了呢?我可没说我喜欢师兄啊。
郁慈航没说话,一不,但舒年蓦地感觉浑身笼罩上了一层寒。
我说笑的,师兄。舒年想了想,抱住郁慈航的腰,你最好了,我每天看着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
如果你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呢?郁慈航轻轻地问。
不会有这人了。舒年摇摇,脸颊蹭着郁慈航的胸口,声音很软,师兄,相信我,你想啊,我都收了你给我的戒指
在夏星奇所在的海岛上,舒年在昏睡时被郁慈航戴上了银戒指,后来他虽然没有戴,却一直好好保管着,没有还回去。
那时他还心怀雀跃,对郁慈航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现在想想,真是傻透了。
笼罩在顶上的寒消失了,郁慈航声含笑:你要把戒指保管好。
嗯。
以后不许跟师兄开这类玩笑了。
好。
反正以后没机会了,不是他死,就是他魂飞魄散。
人静静相拥了片刻,舒年小声问。
师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郁慈航眸光缱绻,含笑开口。
从看到你的第一起就很喜欢你了。
也许在很久以前,我早已相识。
舒年睡着了。
很奇怪,被郁慈航抱着,他以为自己会恨得心脏生疼,然在他的安抚下,没一会他就沉入了梦乡。
他梦了那座老宅。
是他童年时所生活的大宅,他曾在他的回忆中看过。
那时的他是族中不受宠的七少爷。
与先前的雾气笼罩不同,这一回舒年看清了男孩的容,与郁慈航有八.九分相似,好看得很,只是还未开,玉雪可爱,了几分稚气。
年幼的男孩没爹没娘,只有祖母疼他,但祖母故去后,唯一能保护他的人也不在了。
全族人都视他为扫把星,堂叔家的九少爷欺负他,指使恶仆把他扔进了乱葬岗。
恶仆只留给男孩一盏灯笼,便匆匆离开了,这地方就算是大白天也显得阴气森森的,恶臭充盈,尸骨遍布,壮汉来了都会心惊胆战的,更何况男孩还只是个孩子。
他生来早慧,性格沉静,却并非无所畏惧,被扔进乱葬岗,不可能心中不慌。
他提着灯笼跌跌撞撞地穿过遍地尸骸,始终找不到乱葬岗的出口,天色完全沉了,蜡烛越烧越短,终于熄灭,飘荡出一缕青烟。
他被尸骨绊倒,坐在地上,乌鸦立于枯树上发出嘶哑啼叫,冷风卷起腥臭之气,黑暗之中,隐约传来了诡谲的嬉笑声。
嘻嘻嘻
哈哈
男孩将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浑身发冷,又渴又饿,被尸臭熏得晕花,可就是在这么可怕的环境中,他仍旧力掐着胳膊,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昏过去。
昏过去就死了。
不知过了久,他浑身的骨血都被冻麻木了,在晕眩中,他忽然看到了一团红光。
那红光由远及近,看似很慢,但不过片刻功夫,就已走到了他的前。
那团红光是一盏赤红灯笼。
提着灯笼的手素白纤细,指尖泛出淡淡的粉,呵护得极好,大拇指上戴着一枚通透的翡翠扳指。
在男孩的记忆中,他从未过这么漂亮的手。
他看愣了,完全忘记了恐惧,目光渐渐往上移。
灯笼的人穿着一身红衣,似是嫁衣,又像是一朵盛开的花,衣袂翻飞,与乌黑的发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红衣的领口露出雪颈,白得腻人,下颌尖尖,双唇色泽极艳,如涂了人血。
只是往上看,这张脸罩着红纱,却是看不清了。
来人年纪很轻,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还是少年人。
少年弯下腰,将灯笼放在人骨上,红唇微弯,冲着男孩露出浅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