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奚抬起自己的左手,轻轻晃动手腕。古朴素雅的青铜铃铛在空气中微微摇晃,却没发出一点声响。就是这个铃铛,您还记得么。
红姐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老太太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连奚,过了会儿,她站起身,跑去客厅书架上拿了本旧书。
二十多年了,我都快忘了这事,你都长这么大了。
连奚坐正了身子:您还记得?
记得,怎么不记得。小连啊,你看过这本书么。
连奚低头看了眼,是本《红楼梦》。看过。
红姐:我年轻时候看过这书,今年又拿出来看,老难看懂了。不过看到它我就想起了你。你晓得贾宝玉吧。
连奚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晓得
红姐感慨道:当年我就跟你爷爷说,人家贾宝玉是衔玉出生,所以人家叫贾宝玉。你爷爷给你起名,那起的是什么东西。你说你握着个铃铛出生,我看你就该叫连铃铛嘛!
连奚:?!
我握着铃铛出生?
什么叫我握着铃铛出生?
不对,等等,连铃铛是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
无锡鬼差:我为什么业绩不好,你们心里没点B数吗!啊!
CC: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捩总:铃铛~
CC:???
捩总:小铃铛噗。
CC:你住口!!!
第三十四章
苏城园区医院,急诊科。
连奚拿到接生护士的联系方式后,便急匆匆地打车离开。
他一走,护士琴姐拎着他送的水果和燕窝,满脸堆笑,乐呵呵地回到诊室。另一边,实习医生王子皓也转身准备回自己的科室值班。然而他还没走,忽然便听到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从急诊大厅的门外响起。
医生,医生!
王子皓回头一看。
急诊楼外,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抱着一个穿裙子的姑娘,大步跑下出租车,向急诊室跑来。他撕裂般的大声喊着医生,一边跑进医院。等他跑进来,明亮的灯光照射在他和他怀里的女孩身上,王子皓听到身旁一个正在排队缴费的病人家属惊呼道:怎么这么多血!
只见惨白的灯光下,黄毛小伙急得满头是汗,双眼通红,他怀里的姑娘禁闭双眼,脸色煞白,脸颊、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黑色的裙子将血液隐藏,看不出沾染了多少血。但深褐色的血液顺着姑娘的小腿,不停下流。他们走了一路,血就流了一路,从急诊楼外一直流到急诊楼内,拖了一地。
王子皓快步跑上去:怎么回事!
黄毛小伙颤抖着嗓子,害怕得前言不搭后语:她、她怀孕了,突然,我们在逛街。对,逛街。她突然就倒下了。她流血好多血好多血!
急诊室的医生被喊过来,查看情况后,脸色严肃:立刻推手术室,去妇产科找值班医生过来!
女孩被护士们抬上担架床,黄毛小伙忽然瘫软在地上。
医生们全部涌上来。
大出血!这怀孕几个月了,怎么就大出血,出血量太多了,至少600ml。去血库!
患者什么血型!
喂你老婆什么血型?
黄毛愣愣的,仿佛傻了:不是老婆,女朋友
护士:管你什么老婆女朋友,她什么血型!
黄毛:啊,血型我,我不知道
护士急了:你连你女朋友什么血型都不知道,她都要给你生孩子了!
急诊科的医生护士们忙得团团转,许多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也望着坐在地上的黄毛和被推进手术室的姑娘,指指点点。
一看这两就是那种混混,那女的都怀孕了,嘴上还打个钉子。
胳膊上还有纹身呢!
患者被推进手术室,那接下来就是急诊科和妇产科的医生的工作了。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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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这个孕妇刚才那个出血量,孩子肯定早没了,自己还性命堪忧。
王子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实习医生,他看着医生护士们匆忙的背影,抬步走向电梯,打算回口腔科。然而他刚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惊恐的尖叫声。王子皓扭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他跑上去。
王子皓:推担架过来,给他查个肺部CT和胃镜!
来了来了。两个小护士赶紧推了担架过来。
哎呀怎么这个黄毛也吐血了。
这咋回事啊,吐这么多血,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
只见刚刚还崩溃地坐在地上的黄毛混混,此刻突然倒地抽搐,嘴里大口大口吐血。
等王子皓给人做了基本检查后,急诊室的医生也终于抽出空,接替他的位子。谢了,你回诊室忙去吧,这里有我。那边CT查了吗,肺部怎么样
王子皓转身离开。
走出急诊室大门时,他的脚下咔嚓一声,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王子皓抬起鞋子。
他踩到了刚才那个黄毛吐出来的血。
一只被踩扁的小黑虫在血泊里挣扎抽动。王子皓皱起眉毛,用力地再踩了两脚,将虫子踩死。
怎么现在医院里还有这种虫子了,没做好驱虫么。
年轻的实习医生双手插着口袋,走进电梯。他并没有注意,在他转过身后,那只死在血泊里的小黑虫突然晃动了两下。就在他走进电梯时,下一秒,小小的黑虫嗖的一下飞了起来,以肉眼难以发觉的速度钻进了他的鼻孔。
王子皓捏了捏鼻子。
什么东西。
电梯门缓缓关上。
夜晚的园区医院急诊大厅,吵吵嚷嚷。救护车的滴嘟声和患者们的叫唤声此起彼伏,成为黑夜中唯一的旋律。
***
红姐:我跟你爷爷是老朋友,所以当初你出生,我特意调了班,给你接生。当时你妈妈难产大出血走了,你爸在手术室外头一直哭。你刚出生也不哭,就闭着眼,我们都吓坏了,以为你是难产在产道里憋久了,要出事。后来我狠狠地打了你嫩嫩的小屁股一下
连奚:这个您可以忽略不提,至少不加个形容词。
红姐:哎哟,你一下子就哭了,眼睛也睁开了。但是这个时候你那个小拳头,就紧紧攥着一直没松开的小拳头也松开了。啪嗒一下,就有个东西掉到了地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我能怎么说嘛,我这不灵机一动,就说是我送给你的,塞到你小拳头里的,这才把他们都糊弄过去。
连奚从红姐家出来,恍恍惚惚地走在小区里,耳边是吵杂的广场舞音乐。
他茫然地往小广场看了眼。
哦,红姐那波人跳完了,现在换了一群老大爷在那儿跳第二波广场舞。
过去的半个小时里,连奚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爷爷和父亲早已去世,记得他当年出生情况的,只有红姐一个人了。
活了整整二十三年,手握铃铛出生这事,连奚是第一次听说。
他爸爸没和他说,爷爷也没说过。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颗铃铛并不是什么老护士送给他的,而是他一出生,就紧紧攥在手心里的。
连奚抬起手,看向手腕上朴素厚重的青铜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