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给你说啊……”
尽管谈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赵桂枝,但事实上她完全不用插话的,江母和大伯娘两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等他们一行人走到村口时,已经提到了虞三娘昨个儿那吓死人不偿命的话了。
大伯娘讶道:“那也不对啊!你说虞三娘是二郎媳妇的亲姨,那她俩咋能是一个娘家呢?虞三娘的娘家不得是二郎媳妇的外祖家?”
赵桂枝是走在后头的,她是跟薛氏并肩前行的,前面是江母和大伯娘。听得这话,她顿时头皮一紧,发现有个漏洞没打补丁。
江母也意识到了,停下脚步扭头问:“桂枝,你姨说的娘家,到底是她的娘家,还是你的娘家?”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赵桂枝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也不知道。娘,你忘了吗?我落水以后就迷了心智,什么都不记得了。昨个儿去豆腐坊买豆腐,也是我姨先认出了我来。我呀,根本就不认得她。”
“你不认得她就由着她说?”江母也惊了,她突然发现,认亲这个事情,一直都是虞三娘在自说自话。
但还好,这个问题赵桂枝是提前思量过的。
示意边走边说,她慢吞吞的解释道:“我姨一看到我顿时就惊得摔了盆,眼泪立马就出来了。后来,她又说了我身上的几个特征,还一口叫破了我的名儿……我是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儿的。再就是,她说我特别会做饭,那要是压根就不认识我,她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那就不能是她认得你,可她根本就不是你姨呢?”江母忧心忡忡的问道,“万一她骗你咋办?”
“她骗我做啥?”赵桂枝突然想起一事,忙从兜里摸出了五文钱,“对了,昨个儿我要付豆腐钱,我姨说什么都不要。这五文钱还给娘您。”
江母望着伸过来的五文钱,陷入了沉默之中。
也是哦,赵桂枝确实没什么好骗的。况且,豆腐西施的名声不好,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她总喜欢跟买豆腐的客人眉来眼去的,旁的坏事确实没听说过的。
“你收着吧,回头在集市上看看有啥要买的。”江母又回头去跟大伯娘说话,“就那么一回事儿,得空了我跑一趟豆腐坊,再问问虞三娘好了。昨晚时间太紧了,我连桂枝娘家在哪个村都忘了问了。”
赵桂枝:……
一首凉凉,送给小姨。
不过,赵桂枝也不担心就是了。她没接收到原主的记忆,可她小姨却是有的,想来要糊弄过去应该不算难吧?
失忆就是这点好,什么问题都可以说不知道。
“嫂子,咱们去哪儿赶集呢?”见前头那俩又聊嗨了,赵桂枝也不闲着,她跟薛氏聊了起来。
薛氏告诉她,这一带各处都有集市,不过既然大伯娘特地找来了,那多半是去钱家村那头的。钱家村也就是江母钱氏的娘家,喊上江母方便还价。
赵桂枝:……
这位大伯娘也是个人才。
“那边的蔬菜种类会不会多一些?我看咱们家,粮食是够的,菜却不多。除了白菜和地瓜数量不少外,也就只有青椒辣椒葱蒜姜了。”赵桂枝叹了一口气,“食材太少了,妨碍我发挥手艺。”
薛氏不知道什么叫做凡学,她只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但砸吧了下嘴,早间吃的胡辣汤还有余味,她便顺势道:“每个村里每家每户种的蔬菜都不一样,别说买了,换都成。就是才刚开春不久,估计没啥东西。”
妯娌俩随口聊着,主要是赵桂枝在问,薛氏作答,说的也是关于赶集的事儿。
赵桂枝很快就知道了,甭管是去钱家村赶场子,还是去别的地儿,乡下的集市都差不多。卖的不是自家地里出产的,就是像刚才江母那样,准备把攒下来的鸡蛋拿去卖的。还有大姑娘小媳妇,会得空了纳个鞋底、打个络子,攒到一定的数量也拿去换几个钱。
用薛氏的话说,集市上那是要啥有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啥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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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赵桂枝听着……
还不如她上辈子小区里的便利超市呢。
“啥?秀儿要嫁人了?”前头一声惊呼,当然这话是江母说的,哪怕没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也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到满满的惊讶,“啥时候定下的?原先不是说要等年底吗?这才三月呢!”
“秀儿是谁?”赵桂枝悄声问道。
“是大伯娘的闺女。”薛氏也有些惊讶,答了一句后,就凝神听前头的话。
很快,她们就通过前头的一问一答,大致上拼凑出了真相来。
简单地说,就是大伯娘的闺女前两年就定亲了,去年年关那会儿定下了出嫁的日子,也就是今年的冬日里。谁知,亲事突然就提前了,至于原因,江母自然也问了,可大伯娘只含含糊糊的说是那边的老人不太好了,想提前,左右只差半年光景了,江家大房也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亲事就定在了月底。
“这也太着急了。”江母倒是没对提前成亲的事儿做出什么评价,主要是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眼下说什么都晚了,她只道,“时间这么紧,席面上的肉菜准备起来可不容易。”
“不然我拽你出来干啥?还不就是想让你帮我去钱家村,挨家挨户的问一问,看谁家的老母鸡没杀完的,最好是猪。唉,早知道我去年就不把那头大猪卖给陈屠夫了,原想着到年底才嫁闺女,一年光景怎么着也够我把小猪养到出栏了。”
薛氏悄悄的跟赵桂枝说:“大伯娘可稀罕秀娘了,不过也是,她连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个闺女,长得又那么好看,脾气好又孝顺,难怪这么宝贝。”
“咱娘不也是连生三个儿子才得了幼娘的?”见薛氏面上有异,赵桂枝又问怎么了。
迟疑了一下,薛氏还特地放慢了脚步,才小声的叮嘱道:“你刚嫁进来不知道,幼娘上头还有个孟娘,只比我家大郎小两岁,早几年就嫁出去了。不过,她跟家里的关系不太好,你千万别在娘跟前提她。”
赵桂枝:……
那你何苦说呢?
不管怎么说,赵桂枝确实对江家又多了几分了解。像大伯娘疼小闺女,正好闺女又高嫁了,她便牟足了劲儿想要将嫁女的宴席办得体体面面的。偏因为亲事的日子提前了,弄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在这一带,只有疼惜闺女的人家,才会办嫁女宴的。若是对闺女不甚在意的,通常就是一身新衣嫁出去的。
“嫁妆倒是不用愁,听说大伯娘去年就找了村里的五福老人帮着缝了十二床被褥,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总是好办的。可这档口,不大容易收上来肉……对了!”
薛氏忽的大叫一声,惊得前头的江母和大伯娘齐刷刷的回了头。
“大伯娘,你咋不叫桂枝帮你掌勺呢?桂枝她可能耐了,能把炖豆腐做出炖肉味儿来,白菜豆腐汤就跟用老母鸡汤吊着一样!”
得了薛氏的提醒,江母也是猛的一拍巴掌:“对呀!我咋把桂枝那手艺给忘了呢?让我家桂枝去掌勺,你还能省些钱呢。”
在赵桂枝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江母和薛氏这对婆媳俩,就将事情给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