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他家邻居实在看不下去,就那么拦了几下,把江六六说了一顿,结果江六六索性说他不要江南南这个儿子了,他直接把江南南扔到邻居家门口,大声叫嚷着:“你不是看不惯我管孩子吗?来,现在送给你管!我不要了。”
邻居就算再好心也不能把江南南带回自己家,毕竟这年头自家孩子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精神去管别家孩子呢!
于是之后再也没人干涉过江六六这个浑人管教孩子,江南南活脱脱跟以前的江砚一模一样,江砚小时候也总是被江民安夫妻毒打。
人群里也有人想到了江砚,“你说江砚今天该不会是想到自己小时候了吧,江民安和郑小翠夫妻俩也不是个东西,小时候打江砚比江六六这个二愣子对南南下手还狠!”
“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江砚小时候长得那叫一个俊,白白嫩嫩的小男娃,活脱脱就跟城里人一样,江民安和郑小翠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三天两头气不顺就对江砚拳打脚踢!”
另一个女的也插话:“那两个人确实不是东西,但我觉着江砚今天出手倒不是因为这个,症结还在那个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越灵身上,你们想,以前南南被打了那么多次,怎么江砚从来没多管过闲事,偏偏这一次,江六六的棍子刚打到越灵,江砚就跟疯了一样把江六六往死里打。”
旁边的人附和道:“对,我也觉得他们之间可能真有些什么,我那会儿就站在那个越灵边上,当时好几个人拉江砚都拉不住,结果那小女娃一出声,江砚立马就停了手,还过来问人家胳膊疼不疼,我在旁边听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真的吗?原来是这样!不过那小姑娘长得真是漂亮,江砚一个没上过学的农村小子,人家姑娘能看上他吗?”
一群人说着走着,很快走到了越灵住的卫生所门口,隔壁江砚家大门上还挂着锁,显然两人回的是越灵家院子,只不过越家的大门紧闭着,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几个女的往越家院子看了好几眼,又想到江南南那孩子,有人出声道:“虽说刚才那个小越知青是好心,但恐怕她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她这会儿把南南抱到她家,江砚又把江六六打成那样,到最后受罪的还不是南南那孩子,她还能让南南一辈子不回家?”
“对啊,南南这次回去就惨了,不光是江六六,我看秋荷就不会轻易饶了他!”
一行人说说走走,很快就走出了这条巷子。
越家院子,越灵看着南南身上的伤,忍不住眼泪一直往下掉,她想不通这世上为什么会有父母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不喜欢不想养当初干脆就不要生,生下来了却这样折磨孩子。
还有那个秋荷,就算南南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他这么一个小孩子,白天要出去跟大孩子打猪草挣工分,回家后还要给家里干这干那,又不是在家里白吃白喝,怎么就容不下这么一个小孩子呢!
“姐姐不哭”,南南抬手擦了擦越灵脸上的眼泪,他伸过来的手上有一个指甲盖已经翻了起来,小小的手背上两道红痕肿胀着,像是被什么抽过一样,他的脸颊这会儿看着越发红肿,下巴上还有不知道在哪蹭的一个小口子在往外渗血。
小家伙露出来的地方没一块皮肉是好的,他窝在江砚怀里乖乖巧巧的,一颗眼泪也没掉,倒是越灵看着他那小手上翻起的指甲盖就觉得疼,越灵将眼泪逼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安慰他说:“姐姐不哭,让哥哥给你把衣服揭开,姐姐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伤。”
江砚叹口气,他安抚地摸了摸越灵的头发,随后将江南南放到病床上,把他的衣服揭开,越灵看了那瘦骨嶙峋的小身子一眼,就忍不住啜泣出声。
江南南后背上布满了被抽打的红痕,星星点点的血迹沾满了整个线衣,他的肚子上也青肿了一片,一看就是被人踢的,腿上也是一样的伤痕,还有胳膊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烫伤的,反正大大小小的水泡看得人心惊,有几个水泡已经因为衣服的摩擦破了,里面的脓液和衣服粘在了一起,越灵看着南南满身的伤口泪流不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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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不到这孩子到底有多坚强,身上这么多伤他竟然连一声都没哭,她本来还想着从诊室拿些药膏给南南上些药,但现在她根本碰都不敢碰一下南南。
她心里难受心疼交织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江砚,不行,咱们得去镇上的卫生院给南南看看,我弄不了他这些伤,我不敢碰他,我不敢碰他,江砚,走,咱们快走,快去镇上。”
越灵的声音崩溃无助,江砚赶紧把南南的衣服给他整理好,“好,好,你先别哭,来,你先抱着他,我去借牛车”,说着他想把南南递给越灵,越灵迟疑了一下,她觉得她碰到南南身上哪个地方他都会疼,最后她只能坐在椅子上,让江砚把南南小心地放到她怀里。
她轻轻环着怀里的这个小身子,不敢使一点劲儿,江砚跑出去找车子,他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该听陈虎的,把他放在陈家的那辆自行车骑回来才是。
南南窝在越灵怀里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她,他突然出声:“姐姐,你能把我抱紧一点吗?”
越灵将眼角的眼泪抹掉:“姐姐怕抱太紧你会疼”,南南摇头:“没关系的,我想让姐姐把我抱紧”,越灵看着他清澈的瞳眸盯着自己,心里泛上来一股莫名的难受,她将腿抬得高了一些,手上稍微使了点劲儿,让南南的头靠在自己脖颈处,南南乖巧地挨着她,觉得身上的伤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越灵感受着怀里小男孩依赖地靠着自己,她忍不住问道:“南南,你挨打的时候怎么不哭?你哭的话别人听见了说不定会拦住你爸爸的”,今天就是这样,要不是她中午想去东头地里挖些野菜刚好路过南南家,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南南在挨打,因为这孩子挨打的时候竟然一声都不哭。
南南声音还带着奶气:“哭的话爸爸会打得更狠的”,南南一开始被打疼了也哭的,但他哭得越狠,爸爸就会下手越重,而且就算他哭了,村里的叔叔婶婶看见了,也不会管他的。所以他慢慢就不哭了,挨了打就忍着,他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跟着越灵姐姐一起去打猪草,这样就不用在家里挨打了。
越灵听了南南这句话又忍不住泪崩了,她吸着鼻子,心里暗骂江六六那个畜生。
“姐姐,你会一直在这吗?我听村里人说知青是会走的,你也会走吗?”南南小声问道。
越灵没法回答小孩这个问题,她肯定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的,就算这几年呆在村里,但等高考恢复后她肯定会离开的,所以她只能回答:“姐姐现在肯定不走的,你放心好了。”
南南不知道听懂了没,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又问道:“那姐姐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是给我看完伤之后吗?其实不用的,看好了爸爸还是要打的,奶奶说伤口自己就能长好,看病是浪费钱,姐姐,我没有钱。”
越灵压着哭意:“姐姐不用你给钱,姐姐有好多好多钱,你放心,在你伤好之前,姐姐不会把你送回去的,我和江砚哥哥带你看完伤之后,你就先跟姐姐住着,好不好,还有,姐姐跟你说,你奶奶说的是不对的,受了伤一定要去找大夫看的,不然伤口会越来越严重的。”
南南听到越灵的话,他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紧紧贴住越灵。
因为大队长不在,江砚直接找了江长河他爸,也就是村支书借了村里的牛车,十柳村养了三头牛,所以一共有三个牛车,江建民拉走一个,现在还剩两个。
江砚动作很快,越灵没等多久他就赶着牛车到了门口,越灵听见动静抱着南南走出去,江砚扶着两人在车上坐好,然后拿了钥匙给大门上挂好锁。
江砚知道越灵心里着急,他一路赶着车子出了村,碰见村里人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么一路疾行着,大概半小时两人就到了镇上。
镇卫生院门口还停着一辆牛车,就是江建民拉着江六六来的那辆,车上还坐着村里一个小伙子,显然是专门在外面看着车子的。
小伙子看到江砚还吃了一惊:“江砚?你怎么也来镇上了?”
江砚把牛车拴到旁边的木桩子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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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冷峻,跟往常脾气温和的时候完全是两副样子,“孩子身上全是伤,光抹药根本不行,所以带着他来卫生院看看!”
“啊?这么严重?”牛车上坐的小伙子就是刚刚在江六六家围观的一员,他以为孩子被打可能就是被扇了两个大耳刮子,被踢了几脚,毕竟南南衣服下面的伤他又看不到,但现在听着江砚说的样子,好像伤得还挺严重。
“你帮忙看一下车,我先带着孩子进去看病”,江砚跟那个小伙打了招呼,让他帮忙看着车,之后便带着越灵直接进了卫生院。
小伙子迟钝地哦了一声,他后知后觉地看着江砚和越灵抱着孩子的背影,有一瞬间竟然觉得两人还挺相配。
江砚揭开卫生院的门帘走进去,搭眼就看见两个医生围着江六六给他头上缝针,大队长和江六六他爹在旁边看着。
越灵也看见了病床上躺着的江六六,她厌恶地朝那边看了一眼,之后便直接抱着南南去了看诊的医生那里。
“给孩子看病?哟,这孩子脸是怎么了?被人打的?”接诊的医生看上去是个颇有资历的女医生,南南跟她家里的小孙子差不多大,她一看这孩子的情况心里就咯噔一下。
越灵看着南南翘起的指甲盖又想哭,江砚代替她回答:“是的,被人打的,不止脸上,身上更严重,胳膊上还被烫伤了,您快给看看吧!”
女医生还没说什么,那边江六六听见江砚的声音猛地动了一下,缝针的医生连忙按住他:“正缝针呢,你动什么动!”
“江砚,江砚”,他喊出声来,江建民循声看过去,果然看见江砚就在门口接诊的地方站着,还有越灵,她也来了,对了,她怀里还抱着江南南。
江六六他爹自然也听见了江砚的声音,他几步走过来就想找江砚算账,江砚把他儿子打成这样,他今天光是医药费就得出去好几块钱,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江砚。
“你这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替你爹好好教训你!”他嘴里大声嚷着向江砚冲过来,江建民拉了他一把没拉住,他赶紧跑过去想拦住老头子。
卫生院几个医生也跑过来喝止道:“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卫生所!怎么着,还想在这打架啊?你要是不想看病就出去,闹事的话小心我找公安过来抓你!”
江老头辩解道:“大夫,不是我想闹事,就是他,就是他”,老头指着江砚大声控诉:“就是他把我儿子打成了这样!你说说,我能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