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游天地?”
皇上听了这话,原本含笑的眉眼一凛,眸光顿时犀利如剑,直直射向池萤,“你倒是能看得开,那依你所见,什么才算是自在呢?”
池萤回道:“回陛下,民女愚钝,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若是能如闲云野般鹤游山玩水,便是民女的自在了。”
皇上的目光稍缓和了几分,“游山玩水?那倒确实自在,若是在山水见有感而发,写出一两篇诗作,便更好不过了吧。”
这话倒是让池萤心头微跳,什么情况,怎么就扯到写诗了,这老头儿难不成是发现了自己的马甲?
她顿有些警觉,立刻撇清自己道:“陛下,民女才疏学浅,诗作怕是无望了,作画倒是还能勉强描摹一二。”
“哦?是么?”
皇上只淡淡反问了句,复转头扫了眼淑嫔,“爱妃,朕已经好久没喝过你亲手调的白玉羹了。”
淑嫔原本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会儿突然被点名便立刻回神,白玉羹什么的她从来没做过,皇上估计也根本不记得她究竟会做什么,但她明白,皇上这是要赶人了。
她立刻恭敬道:“是,嫔妾这就去为陛下准备。”
语罢便带着自己的宫人齐齐退了出去,宫中便仅余他们二人,外加一个皇上的贴身内侍。
静默了片刻后,皇上突然开口问道:
“既然萤字是你母亲所择,那这不知山人,又是谁起的名字呢?”
第140章 王爷的白月光14 一更
池萤心中咯噔一下,哦豁,果然还是掉马了。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心中已然百转千回,忙跪地垂首,恭敬道:“回陛下,民女不敢欺君,不知山人确实是民女一时兴起从古籍中随手取的雅号,还请陛下恕罪。”
头顶上继续沉默着,池萤眼帘低垂,也看不清皇上究竟是何种神情。半晌后终于听见皇上轻笑了声,问道:“你倒是说说,你究竟何罪之有啊?”
池萤稍顿了顿,还是决定不在皇上面前耍花腔,毕竟这人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遂恭顺道:“回陛下,民女之罪,罪在言辞不敬,暗中编排朝廷命官,可此事确实事出有因,民女也只是走投无路罢了。”
“哦?”皇上似笑非笑地回道,“所以你是觉得,顺天府尹确实是德不配位?”
“民女不敢。”
池萤垂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回道:“只是民女确实受到了歹人的威胁,若非自己在外习得了一些防身的武艺,只怕早已命丧黄泉,对府尹大人而言,民女安然无恙,这一切只是歹人行凶未遂而已,但对民女而言,生死却只在一念之间,若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了。”
皇上沉吟了片刻,语气倏地严厉了几分:“可你乃是平民之身,身上并无半点封诰,侮辱朝廷命官乃是大罪,理当交由大理寺处置。”
池萤状若惶恐,叩首道:“民女知罪,是民女一时气急,亦不知此事竟是如此大的罪过,还望陛下明鉴。”
“唔..……”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挂件,沉思了片刻,“朕念在你是初犯,又确实是出有因,理当从轻处罚。”
池萤忙谢恩道:“多谢陛下,陛下英明。”
“只是——”皇上又话锋一转,“你虽是官家女,终究只是一介平民,此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去,那朕也不能偏袒于你,真上了公堂,总还是要吃些苦头的。”
池萤心头一跳,总觉得这位皇帝大爷似乎是话里有话呢…….
她面上依旧状若没听出来他的深意,一脸认命道:“多谢陛下,可既然是民女犯下的过错,后果自然也要民女自行承担,这个道理民女还是省得的,民女不怕吃苦,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呵,你倒是个有担当的女子,”皇上哂笑了声,轻摇了摇头道,“不过若是你有了封诰,这点小事朕倒是能保你一次,不知你可愿意啊?”
池萤:???不是吧,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吧?
她略带疑惑地抬起头问道:“恕民女愚钝,陛下的意思是……?”
皇上的目光锐利地宛若一只鹰隼,只是随意一瞥,便似乎就将她看了个透彻。
片刻后他轻啧了声,摇摇头道:“你这小姑娘,都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朕面前装傻卖乖了。”
池萤心下一沉,得,这位皇帝的段位好像还真有点儿高,没他那个傻儿子那么好糊弄。
她再度垂首,恭顺道:“回陛下,那民女便大胆一猜,陛下的意思应当是……与靖王有关?”
“怎么,你不愿意?”皇上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
池萤立刻回道:“回陛下,民女并非不愿,只是缘之一字最是玄妙,民女与靖王爷之间过去误会连连,应当是有缘无分,若是强求,恐会坏了靖王的运数。”
别的理由都是虚的,自己的儿子总还是要心疼吧,招个祸水回家不值当啊皇帝大爷!
皇上直直盯着她的头顶,似是想将她脑中的思绪看穿。静默了许久后,他终于再度缓缓开口:“你说得倒也是,朕这儿子心思最是单纯,性子又执拗得很,你这丫头心思比他重的多,确实不是他的良配。”
池萤:……是是是,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别瞎赐婚就成。
她躬身叩首道:“陛下英明。”
皇上轻啜了口茶,随即将茶盏合上,瓷器相触之时发出了一声清越的脆响。
“但你这丫头如此伶牙俐齿,朕若是就这么放你出去,你再随便写几首歪诗,只怕又会将朕的天下搅得乌烟瘴气。
“你若是皇室中人便罢了,朕倒也不怕你翻出什么风浪来,可你又不愿当朕的儿媳,你说说,你若是朕,应当如何是好啊?”
池萤暗暗嘀咕,您这话没法儿接啊,万一接不好怕是要掉脑袋的吧!
在这一瞬间里,她脑子转得飞快,眼珠子转了又转,片刻后再度开口道:“陛下乃是当世明君,民女资质粗浅,如何能揣度陛下的圣意,只是民女觉得,天子执朝与博弈无二,若是有些挡路的小棋子,花费太多心思不值当,一味打压有时反而还会适得其反,不如化为己用更为妥当。”
“哦?”皇上似是突然来了几分兴致,“天子执朝与博弈无二,你这丫头是从哪儿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