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斐刚处理完手头琐事,便被前台芳芳呼叫下楼。
无论哪家酒店,似乎都很难避开正房抓小三的狗血事件。
眼下大堂便正因此事产生了纠纷。
芳芳一再解释:“抱歉这位女士,请您理解,我们没有权利泄露客人隐私,我们真的不能给您提供房间号。”
妇女年约四十,衣着朴素,此时因为动作间的推搡,她那头蜷曲短发变得十分凌乱,嗓音更是嘶哑愤怒:“你们凭什么不能给我房间号?你们酒店是不是丧尽天良?你们眼底除了钱就没有良心吗?我每天起早贪黑工作,结果全被他拿来养贱人养小三,你们这住一晚就得花四五千吧?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平常这也舍不得换那也不舍得买,我难道是活该吗?你们滚开,我要去杀了他们,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刚走出长廊,阮斐就看到芳芳被推得踉跄后退的画面。
哽咽谩骂声响彻大堂,来往客人皆放缓步伐,或远远驻足围观。
警卫很快赶到,他们上前,半劝慰半强制地带妇女离开。
阮斐眉头只是微微皱起。
身处酒店,阮斐见多了世态炎凉,也见多了魑魅魍魉。
光是捉奸,她就历经不下于十次,每次都像是战场厮杀。
最早的时候,阮斐同情那些无辜的女人,也怜悯她们。可渐渐地,阮斐越来越麻木,同情怜悯又有什么用呢?这世界就是这样,一半是光鲜幸福,一半是黑暗龌龊。
脚步略顿,阮斐重新拾步,她没有精力伤春悲秋,她当下的主要任务是解决矛盾,让这件丑闻远离酒店。
孰知短短几秒钟,场面竟发生极大变故。
妇女猛然挣脱警卫束缚,直奔电梯口而来。
这无疑是糟糕而滑稽的,阮斐眼睁睁看着妇女离她渐近,本能地伸手拽住妇女胳膊。
余光里的画面错乱模糊,阮斐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一抹久违的身影,但她没有时间去求证。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阮斐腾出左臂,她双手同时使劲,阻止妇女挣脱她的束缚,“您没有具体房号,您现在的任何举动都盲目且徒劳,我知道你很伤心,但冲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愿意帮助您,所以我们先安静下来再……”
“你知道什么?滚开。”妇女恶狠狠瞪向阮斐,她眼睛里像住进疯狂的两头野兽,满满都是血腥气息,她狞笑着,泪水却从眼眶里大颗大颗往下砸,“你这话是不是讲过很多遍了?听着特别冷漠刺耳。”
阮斐倏地怔住。
可她的手却攥得死死的,丝毫没有松懈。
“滚开。”妇女又气又急。她抡起手里的包,狠狠往阮斐脸上砸。
“阮经理——”
风声与呼唤声嘈杂地落进耳里,阮斐还是没有松手,她下意识偏过头,紧闭着双眼,准备接受妇女愤怒的攻击。
让她出出气就好了吧?
虽然阮斐也不知道,为什么受气的非要是她。
大概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愤怒与隐忍总在一线之间,原本这个女人也是受害者,然而她现在却变成了加害者。
但阮斐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伴随着撞击闷响声,阮斐忽然被一双手半揽入胸膛,她恍惚间似乎闻到了淡淡的雪花飘落于古松的冷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