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戟月适时扶了他一把。
楚栖却神情恍惚地瞄了眼手里的羽箭,那光亮已经消退了下去,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贺兰漪想要检查他妹妹的伤势,楚栖这时候才想起来,月娥公主仍紧紧贴在他背上。他将月娥公主放下,却怎么也无法让她放开揪紧自己胳膊的手。
楚栖瞟了眼周围众人,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太好,便硬着头皮道:公主?没事了,有十四皇子还、还有陛下在呢。
月娥公主浑身颤抖,显然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但她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没有做出再出格的事,薄唇在战栗中轻启:不要叫我月娥我叫贺兰堇,紫堇之堇。
楚栖神色微变,只当没有听到。
贺兰漪抱过她,用北雍语柔声安慰了几句,而后神情兀地一变,冰冷地看着柳戟月,此怪物何来?
柳戟月淡淡道:不知。
不知?陛下就是这么打发我们的吗?贺兰漪讥嘲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冷笑道,若是没有世子在场,我北雍这些人岂非就要全部丧命当场了?
楚栖离他们极近,也听到了贺兰漪的话,蓦然呼吸一窒,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十四皇子想多了,朕毁了北雍盟约有什么好处?四年贸易收入不要了吗?边境的太平不要了吗?甚至天下的安宁不要了吗?柳戟月满不在乎地一笑,暗下黑手的恐怕另有其人吧,十四皇子其实也猜得到,搞出这种骇人听闻的动物的,就只有西宛的巫族,或许便是他们为了离间承雍两国,而做出来的损招。
贺兰漪哈哈讥笑:那陛下对如何处理怪物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世间野兽,大多惧怕火光,这个道理,连普通农夫都懂。火乃天赐之物,纵使它们身躯刀枪不入,又如何能够敌得过烈火焚烧?十四皇子只是一时紧张,没想到罢了。柳戟月揉了揉眉心,朕会命人调查清楚,还北雍一个交代的。
倦了,回宫罢。
第44章今我来思,雨雪霏霏(5)rap担当
所谓的两国比试在解决掉那怪物之后被紧急中止,也无人在意分数高低了。
禁卫军又进密林中搜寻了一次,竟又在两处地方遇上了相似的怪物,不得已再次纵火围攻,又怕更深处还有,干脆连烧几片。山林火势蔓延极为迅速,不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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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点燃了整座后山,焰焰烘烘焚毁万千生灵,火光冲天夺目,如同永昼整夜不熄。
幸而密林之后便是断崖,前方又及时设了隔离屏障,没再让火舌波及更多地方,但一天一夜过后,林间也已经几乎再无活物了。
北雍死伤惨重,当场便断气的有三人,重伤后蹬腿的有五人,还有四人要么缺胳膊断腿、要么直接吓疯了。而他们又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更增添了几分惋惜意味。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北雍皇子与公主只是受了惊吓,并未真的伤到,歇养过几日便痊愈了。
倒是柳戟月比他们歇得更久,说是被怪物骇着,整整大半月都没恢复精神,紫微殿除了太医内宦无人可进。
直至中旬。
厚重的挡风布被蓦然掀开,吹进一阵冰凉透骨的寒风,楚静忠裹挟满身肃杀之气,无视劝阻的太监,单手拎了只铁笼子走进殿内,朝御座上的人瞥去一眼,猛地将笼子扔在地上。
咳,咳咳。柳戟月拢了拢衣襟,头也不抬,敬王,你失态了。
这是什么?楚静忠厉声道。
铁笼子中,有三具焦黑的动物尸体,约莫都如普通土犬那般大小,放平常也毫不起眼,但若是仔细用心观察,才会发现它们仿佛既有着熊的姿态、又有着象的长鼻,竟与那日高达两丈的怪物模样如出一辙,不过是它们的缩小版。
敬王花费半月,就是在那片焦土中搜寻这些?柳戟月淡淡道,谁知道呢,许是怪物生的小崽子吧。
楚静忠冷笑一声:这些是楚栖找到的。
不奇怪吗?三只庞大至此的怪物从何而来?若是一开始便在西郊围场,那过去一段时日狩猎的人怎会发现不了?若是从别处移动过去的,如斯巨物又怎会毫无风声!
楚静忠眼中团着寒冰:这一点其实完全不难想到,只是绝大多数人被吓破了胆,进而忽略了心中的疑问,但有人不会。我问过楚栖,他说贺兰漪告诉他,那些东西是在转身之间凭空出现,如何凭空?
柳戟月不慌不忙道:恐慌之下,胡言乱语,大抵北雍皇子被骇住了,记忆出现错乱,说话也夸张了罢。
这番话,你可以去向楚栖解释,也可以去质疑北雍人乱言,在我这就不必装了。楚静忠压低了声音,却无法压下语气中的厌恶与愤怒,它们从何而来?
柳戟月于御座中抬起头,凉薄地瞥了一眼楚静忠,而后宛若久病无力般费力地站了起来,慢慢在殿中走着,他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单手给雪兔顺毛。
敬王手下的青黎卫应当已经在京中抓到几个西宛混进来的奸细了吧?这些怪物就是他们放进来的。
它们畏惧光亮,无论是火光还是太阳。白日里只会保持这般大小,夜里只要烛火通明,也不会发狂。而一旦陷入黑暗,便会如猛兽苏醒,拔长蹿高,肆意攻击,如那日见到的一般。不过要是被火焰围绕,倒也算不得特别难缠。
柳戟月无甚感情地叹了一句:这还是西宛巫族手底下中等强度的怪物,可单是一只,就已经连你也无从下手了。
哼,那再来千百来只上等怪物,岂不就足以踏平我承国边境,西宛要真有这般能耐,还不即刻一统天下?楚静忠盯着那三只模样怪异的东西,发自内心的感到恶心,巫族怎么弄出这些鬼东西的?
敬王,可以拷问西宛奸细得知的事情,就不必来问朕了,何况朕又如何知晓呢?柳戟月道,朕只是希望西宛既然也在向我承国示好,就应该也付出相应的筹码。北雍是一对皇室与不菲的岁币,西宛就是这三只怪模怪样的东西,要朕掂量这二者的份量呢。
这二者北雍是美人与钱两,西宛则只有骇人的怪物,本来怎么看都觉得二者不可能有一较之力,甚至认为西宛是在恐吓示威。但若按照现实来看,北雍一行人可险些被这东西逐个毁灭,也完全不像形势占优的样子。
楚静忠冷冷道:你将这东西放在那里,任它杀光北雍人,之后用火烧毁,查出幕后真凶是西宛奸细,目的是为了阻止两国姻亲,再将此事交代给北雍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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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半会信,就算不信,除了质疑与愤怒,北雍也不会有别的动作;至于西宛既然敢拿这三只怪物出来作为筹码,它们也不可能是便宜货色,兴许比三两个皇室都还要珍贵。怎么,陛下借了刀杀了人,又祸水东引,还想两不相帮,拍拍屁股赖账?
柳戟月不置可否:无论有没有这一出,北雍和西宛都早就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了,玄武血脉微薄,白虎血脉稀缺,不然何须将身段放得如此之低,来承国寻求帮助?而按常理来看,看他们两虎相斗、作壁上观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短视。楚静忠缓缓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说得好。柳戟月轻笑出声,可惜当年敬王随先帝推翻前朝的时候,又何曾想到今日呢。
今日之困,北雍与西宛皇室都在惧怕发生的事情
那是当初谁也不曾预料到的结果。
楚静忠沉默不语。
良久后,他慢慢开口:西宛不值得合作,与北雍联姻是最好的选择,不用再试探了。臣已拟看过,十二月初五是吉日,现在赶制一切也都还来得及。新年过后,立太子,正月过后,陛下驾崩,新皇登基。
哗啦,御案上挥落一地奏折书册,雪兔一惊,蹦跶着跳了下去。
楚静忠面不改色:陛下若有什么未了心愿,这两月间随意,臣也不来管你了。
那朕还真该多谢敬王体恤了。柳戟月突兀笑了一声,又一挥手,将剩下的东西扫到地上,缓步踢开碍事的东西,重新捉回那瞪大红眼睛的无辜兔子。若朕说,想找人陪葬呢?
除了臣不行,其余人,臣会想办法为陛下送下去的。
噢又该多谢敬王的好能耐了。柳戟月不咸不淡道,到那日,朕再告诉你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