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泉水瓶原来切开之后可以那么锋利,可以将人的脸皮割伤,戳挑肌肉组织。
不是没有大声求助过,哪怕是控制不住的惨叫声,也应该早就有邻居听到了才对。
但明明是并不怎么隔音的筒子楼,他能听到关门、拉上窗户的响动,却唯独听不到任何敲门声。
“喂,那家伙死了吗?”
“应该不会吧?这才几天啊?”充满了取笑意味的声音飘了过来,“只是警告一下他而已,不然我们去哪里弄钱花花啊?过几天就送回去。再说就算死了又怎么样,反正我们不是那个什么,未成年人嘛!”
“难怪人家要和他做朋友呢,说起来,他确实挺有钱的。”有人附和道,“要一次可比那人多得多,也多亏了他的介绍,刚好换个目标——”
好难受。
眼眶很痒,伴随着耳鸣。
这屋子里很不干净,充斥着各种异味和粪便的味道,有虫子从他的身体内外钻来钻去,是正常的事情。
但这次却不一样。
从狭小的视野细缝里,他看到一只黑色的虫子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肿胀的眼皮。
下一刻,竟然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
简邪睁开眼睛,后退了一步。
他的身躯直接穿透了黑雾,撞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秦擢的胸膛上,被对方伸手扶住。
祂的表情格外漠然,似乎早就知道真相,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前皱眉的人类。
【地狱总是很拥挤。】
祂的手捏了捏简邪的肩膀,懒洋洋道:【你应该习惯。】
“……”
半晌后,简邪抬眼,语气前所未有的阴冷:“你说的对。”
母亲的漠不关心,所谓的朋友的背叛,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的绝望……
他本应该早点认出来的,班长景晨报纸上的那次火灾就在他所住的那栋居民楼,而那个一脸麻木地盯着镜头的烂肉,正是他与异常物交融在一起的邻居,他简直是一团糟。
可简邪对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冷淡了,从未有过正常人的好奇心,否则他早该发现端倪。
难怪他屡次上下楼,但却从未发现过同一栋楼有其他居民,因为他们都死在了一场大火里,简邪居然和一堆尸体和残骸住了整整一年……听起来真不错,和他与两具复活的行尸困在车里几十个小时有的一拼。
他不知道死去的周哲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他搬了进来,又为什么在最后决定要和他成为朋友。
简邪看着虫子。
“我不会成为你的朋友。”他低声道,“我也没有资格成为任何人的朋友。”
说完这句话,简邪走近了它。
怪物们,哪怕是非活体怪物通常都不会那么好心,很好理解,就像人类会对食物心存怜悯么?
更何况,在霸凌现场出现了三次虫子?
才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铃声极其突然地从口袋里响起,在空旷的教室里持续回响,凭空打断了简邪的思绪,让他叹了一口气。
“简邪,你在听吗?”
一接起电话,听筒里程理的声音就透露出几分焦急。
“嗯。”
简邪开了免提,俯下身,拿起了肢节朝天乱动、一直在试图翻回来的虫子,放在手心细细地研究。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而窗外的捕食域,早就在简邪碰到虫子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如此恐怖的力量,在他面前犹如小打小闹一般。
如同这个人类,才是这群怪物的主宰。
“……你该不会已经找出了异常物吧?!”见电话那边安静下来,程理急忙懊悔地说道,“如果是的话,千万别碰,如果没有工具直接接触,会被精神异化的!”
已经上手,且毫无影响的简邪:“……”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不断挣扎扭动的虫子,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所以之前管理局到底去小区处理了什么?”
程理不由:“……”
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简邪明显并不需要他的关心,这是个冷漠而强大的少年,他应该反过来为那些怪物招惹了对方而心生怜悯。
“真不该给你按照临时工薪酬结算。”因为他单刀直入的聊天方式,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比我还要劳模,管理局应该狂喜才对。”
不过简邪的话都说到这样了,他也不闲聊拖延时间了。
“也没什么,据说是一个异常物?是许余烬和几个a级调查员一起处理的,我不觉得这和你要做的事情有关系,而且档案的权限我不够。”程理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一丝复杂道,“那是特a级的事情,如果是他,应该能处理干净吧?”
许余烬,没听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