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虎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自小不知道父母、家乡为何物,从当上顾正贤的专属警卫员之后,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尽忠职守、寸步不离。
如果不是他照顾得好,顾正贤上次摔倒受伤根本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好。
顾正贤想了想,道:“那就跟着吧,只是要说好,这次外出是探亲,不许显露身份,不许拔木仓,不许喊司令。”
高虎笑逐颜开:“好好好!”他犹豫了一下,搔了搔脑袋,“那……我怎么称呼您?”
顾鞍道:“伯父吧。”
高虎心中一暖,眼眶一红,响亮地应道:“是!那我叫你一声哥?”
顾鞍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顾正贤板起脸:“在外面这么喊可以,回到京都可不行。”
高虎笑嘻嘻挺直胸膛,大声道:“是!司令、少校!”
三个男人坐了一夜火车,上午八点到达湘岳县城。
到了县城,陆成华与盛子越开车来接。
特号车厢走下来三人,领头的顾鞍身材颀长,一件及膝盖的呢大衣穿在他身上显得英姿勃勃,盛子越一眼就看到了他。
冬天的湘岳县阴冷阴冷的,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盛子越呆呆地站在站台,看着慢慢向自己走来的顾鞍,眼中欢喜无限。
确定恋爱关系之后,这是两人分离最久的日子,足足有半个月没有见到。
顾鞍长腿一迈,快步向盛子越走来,展开双臂一把将她抱住。穿一件浅灰色羽绒服的她,多了一分可爱,光是站在那里就让顾鞍心脏剧烈跳动。
盛子越乖巧地依在他怀中,嘴角含笑,终于见到他,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没来得及刮胡子,一夜之后顾鞍的下巴多了一片青影,他将下巴搁在盛子越头顶,轻轻摆了摆。
头顶有轻微的粗糙摩擦感传来,盛子越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却被顾鞍一把扣住,单臂揽住她,让她面对自己的父亲。
盛子越看着顾正贤,恭敬地唤了一声:“顾伯父。”
看到小两口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显然感情很好,顾正贤心里美美的,疲惫一扫而空,笑着说:“好。”
高虎负责拎行李,背一个军用挎包,拖一口军用行李箱。他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咧开嘴笑得欢乐得很,难得出一趟远门呢。
盛子越将这三人迎进自家小楼。
小县城发展慢,这里有着与京都截然不同的风貌。
城关大道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只剩下枯枝,偶尔几片坚强的叶片在风中摇摆。快过年了,树上挂着红灯笼,远看去像是梧桐开了花。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大都是三层的房子。天冷,一大早上外面没太多人,汽车开过空荡的街道,只听到轮胎沙沙声响。
顾鞍舍不得松开盛子越的手,两人坐在车上依然十指相扣,视线交流时眉眼间脉脉含情,高虎坐在一边尽量将身体缩小,眼睛一直望向车窗外。
到家后,顾正贤站在院子门口,望向外面的农田,喃喃道:“有点像。”
高虎问:“司令,像什么?”
顾正贤瞪了他一眼,高虎忙改口:“伯父,像什么?”
顾正贤叹了一口气:“像我家乡。我老家是个小山村,走十几里山路才能到县城,这里……只是有一点像。”
高虎说:“盛子越的外婆家可能会更像一点吧?这里毕竟还是在县城,不是乡下呢。”
乡愁将顾正贤笼罩,一直不敢回家乡的他嘴角微微向下耷拉,望着远处田埂上随着寒风摇晃的狗尾巴草发呆。
顾鞍刚一进屋,就被一个凶巴巴的大眼睛少女拦住:“你是谁?”
盛子越松开与他牵着的手,拉了拉妹妹的小辫子:“楚楚,这是顾鞍。”
盛子楚的大眼睛里闪着一丝敌意,神情倔强:“我要他告诉我!”眼前这个人,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十四岁的盛子楚已经长开,只比盛子越略矮一点,她自小就崇拜姐姐,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占据了姐姐的关注,这让她很不爽。
顾鞍站直身体,面对盛子楚的敌意,他沉静而稳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鞍,是一名军人。我很喜欢你的姐姐,希望你能同意。”
对方平等而尊重的态度让盛子楚面色稍霁。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鞍,有心要挑点毛病出来,但依她这个年龄的阅历,还真挑不出来。
她撇了撇嘴,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行……吧,我其实不想同意的!”谁让我姐喜欢你?真讨厌!
顾鞍点点头:“谢谢。”转头喊了一声,“高虎!”
高虎屁颠颠跑过来,从大挎包里取出一个纸袋子递给顾鞍。顾鞍取出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送到盛子楚面前。
盛子楚这人贪吃,尤其爱吃甜食。因为学戏要保持身材,钱金凤拘着她不让多吃,陡然眼前出现两串晶莹透亮闪着糖色的冰糖葫芦,她挣扎了半天终于缴械投降。
狠狠地咬了一口,酸甜的口感让盛子楚眼睛眯了起来,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顾鞍还不错。
过了盛子楚这一关,顾鞍将另一串冰糖葫芦递给盛子越,笑容里带着丝宠溺。
盛子越和盛子楚一人一串糖葫芦,气氛顿时就和谐起来。
桂枝准备了最具湘省特色的炒码米粉,顾正贤自从来到京都之后很少吃辣,但他是鄂省人,老家的饭菜里少不得也有辣。
舀了一勺子辣椒酱放进米粉里,顾正贤吃得满头是汗,一边吃一边喊:“痛快!痛快!我小时候家里也会做辣酱……”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