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五月,盛子越带着核心成员到湘省省城视察项目。
重回家乡,倍感亲切。
去年十月因为业务太过繁忙没兑现给宾阳放假的承诺,这一回,盛子越对宾阳说:“给你放假,你和罗明志一起回家看看吧?”
陆建华开车,带着盛子越、宾阳、罗明志三人从省城分公司出发,前往湘岳县城。
近情情怯,宾阳呆呆地看着窗外变幻的景色,嘴唇紧抿,手指搭在窗边,指节泛白,显然有些紧张。
离家出走这几年,紧紧跟随盛子越的宾阳收获了很多:学业、事业、爱情、钱,才二十出头的她已经是盛世集团的高层。
可是她的心,总有一处是空落落的。
十八年养育之恩,割舍不下父母恩情、姐妹亲情。她想让父母看到自己的努力,想让姐姐们明白女人可以比男人更优秀。
虽说罗明志向她求婚,真心实意地爱她,罗老更是呵护有加,弥补了她曾经缺失的那份爱,但她依然想见见父母。
县城水利局也变了模样。
新修了一栋办公大楼、两栋家属楼之后,曾经的大院子被建筑挤得满满当当,足有五层楼高的泡桐树早就被砍掉,西边的菜地荡然无存。
盛子越与宾阳曾经居住过的家属楼还在,只是窝在两栋崭新的楼房之间,显得逼仄、破旧。
宾阳穿着黑白小香风的套装,斜挎一个珍珠鱼皮女士包,踩一双黑色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熟悉的小屋。
罗明志问:“要不要我陪?”
宾阳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
罗明志看她神情恍忽,有点不放心:“那我就在楼梯口等着你,有事就喊一声。”
宾阳的笑容很勉强:“他们是我爸妈,又不会吃人。”
罗明志嘟囔了一句:“看你这样子,就像是赴刑场,还说不吃人?”
“笃笃笃!”宾阳走到二楼,敲响自家房门。
“谁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宾阳怔怔地落下泪来,喃喃道:“妈……”
房门打开,杨慧芳看着眼前这个亮丽的女子,忽然呆住,半天大叫一声:“宾阳!你这个死妹子,这几年跑哪里去了?”
一边说,一边就抱住了她。
母亲的怀抱,温暖得就像是春风一般,让宾阳沉醉。
杨慧芳哭得很大声:“你这个没良心的,一跑就是四年,也不晓得给我们带个信,我和你爸都以为你……”
宾远航从里屋走出来,大吼一声:“哭什么哭!还有脸回来!全当白养了一场!”
宾阳从母亲怀里抬起头,这才发现父亲走路一瘸一拐,半边脸嘴角歪斜,说起话来含糊不清,时不时有口水流出来。
她站直了身体,看着泪眼婆娑的母亲。
昔日爱俏的杨慧芳现在面容憔悴,面色腊黄,细密的皱纹已经爬上她的眼角、额头。她的头发开始花白,两鬓白得最为明显。
“妈、爸,我回来了。”宾阳的嘴唇开始哆嗦。
四年未见,父母竟然都老了。
“爸,你这是?”
宾远航扶着饭桌缓缓坐下,嘴里依然不肯示弱:“你在外面舒服得很,哪里会管你爸是死是活!”
杨慧芳紧紧捏着女儿的手,再也不肯松开。似乎害怕一松手,女儿就跑不见了。她将宾阳拖进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话。
“你爸前年中了风,半边身体不听使唤。你两个姐姐出嫁后也不回来,就是我在家照顾他。”
第199章 归家2
宾阳听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四年里,她刻意忽视家中消息,咬着牙就想做出一番成就来。回来才发现, 曾经强势的父母竟然变得如此软弱。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微小,得用心听才听得见。
宾远航急急地跺脚,歪着嘴说话:“你知道个屁!你连信都不往家寄,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宾阳闭上眼, 泪水滑落面颊:“我才十九岁, 你们就想把我嫁个中年鳏夫,我不跑, 怎么办?”
杨慧芳似乎已经遗忘过往, 皱眉想了半天:“啊,你不是没嫁吗?我当时是为了帮你安排工作, 我们都是为你好哇~”
为我好?
宾阳收住泪:“别的父母为孩子好, 教孩子多读书,你们却怕花钱死活不让我读;别的父母为孩子好, 教孩子择良缘,你们却随便给我找一个。”
她的声音变得大起来:“这叫做为我好?”
杨慧芳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怎么一上来就声讨爸妈?唉……”
宾远航在一旁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宾阳, 看她打扮得光鲜亮丽, 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杨慧芳还有一丝不舍,拉着宾阳的手问:“你这些年到底在哪里啊?一个人过得苦不苦?嫁人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