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杯在六月中旬举行,地点这回在s市。李清和闻家良在开幕前一个小时就抵达大剧院,为了在闻小屿上台之前和他先见一面。
闻小屿穿一身黑色劲装,收腰竖袖,显得他腰窄身长,煞是利落洒脱。他从后台出来和父母见面,一家人聊了会儿。闻小屿现在算是小有名气,这回来看比赛的有些还是他的粉丝。为避免麻烦,闻小屿没在外头待久,很快回去了后台。
闻小屿的独舞排在小组第三位出场。有了几次大舞台演出的经历,加之准备充足,轮到闻小屿站上舞台时,他面容平静,手提一把长剑,长身玉立。
舞蹈之于他的好处是,无论发生了任何事,只要他进入这个小小的世界里,一切就是平静而纯粹的。他曾在这个小世界里躲过了养父母带给他的伤害和阴影,避开了生活本会加之给他的蹉跎和磨难,才令他在经历种种不堪重负后,依然有一股子明亮而往上拔尖的劲。
如今这个小世界又成为他逃离思念折磨的风暴眼。闻小屿拼命练习,排练,为了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磨得虎口生了茧。他又犯了两次旧伤,闻臻送他的护踝磨损太重,已不能再用,被他收进了柜子。
他需要舞台的光来照亮自己,才能感到未来多少还有点盼头。
第50章
闻小屿的演出非常成功,获得风华杯全国舞蹈大赛金奖。至此闻小屿已在大学毕业以前拿到三项全国大赛金奖,成绩斐然。
在舞台灯光的追逐和众人的称赞中,夏天过去,闻小屿升入大四。
闻家良和李清早已在为闻小屿规划未来。不如说无论闻小屿想在舞蹈这个行业走到多远多高,他们都会在背后为他创造一切条件。李清觉得闻小屿选择哪条路都好,闻家良则倾向于闻小屿可以接受国家歌舞剧院的邀请,成为一名专业的舞者。
闻小屿的内心深处却向往的是森林艺术团。但森林艺术团是一个世界级的演出团体,专业性非常强,与此同时入团考核也非常严格。闻小屿自认专业水平和资历都欠缺,还不及门槛。
他很想与自己的老师商量关于未来的规划,但森冉已在一个月前带着森林艺术团出国进行世界巡演,短时间内不会回国。
闻小屿进入大四后,姜河与沈孟心毕业。姜河还是抽空从剧组回来参加毕业考试的,回学校那天特地把闻小屿约出来吃了个饭。
饭间闻小屿问孟心学姐怎么没和他一起,姜河无奈说两人吵架了,已经冷战一个多星期。究其原因是姜河自从开始拍戏后就变得很忙,还要顾学业和练舞,自然就没多少时间陪女友。两人为这事吵了几次,各自都吵累了,便开始冷战。
“我早上六点起床往剧组赶,路上还在背台词,完了下午回学校练舞上课,晚上还要上表演课,就这我都抽时间出来和她打俩小时电话,觉都不睡了我。”姜河苦兮兮与闻小屿倾诉,“结果就因为没能陪她一起去看那谁谁的演唱会,跟我闹脾气了。”
当然他也只是说说,没指望闻小屿能给他指导建议。他这学弟是学院公认的小冰山,网上也有人给他取“古典小仙女”这类奇奇怪怪的外号。总之就是仙里仙气,没什么七情六欲似的,姜河可没想和闻小屿聊恋爱话题。
然而他却听闻小屿问他,“你们每次吵架以后,都是怎么和好的?”
姜河一愣,仔细想了想,“不是我去哄她,就是她来哄我呗,总不是我们俩中的一个人主动,反正吵架原因千奇百怪,也没个谁对谁错。”
闻小屿安静听着,后点点头,对姜河说:“早点和好吧。”
姜河扑哧一笑,“好好,看在你这么关心我们的份上,吃完这顿我就哄她去。”
与姜河告别后,闻小屿回到家。他一个人住,李清偶尔过来首都陪他住几天,其他大多时间还是电话联系。
闻小屿到家后收到营养师的消息,说现在准备出发过来为他准备午餐。闻小屿回复不用了,他已经在外面吃过。营养师说好的,那么他晚餐时间再过来。
之前闻臻为他请的营养师又开始给他上门做营养餐。就在六月的风华杯比赛结束以后,对方打电话过来与他交谈一番,表示很希望能够继续为他规划每日营养餐。
闻小屿本想拒绝,但忽然想起什么,又答应了。等营养师来到家里给他备餐的时候,闻小屿跟到厨房去,在人旁边小心问,是不是哥哥让他来的。
营养师回答说是老板之前一次付了他大半年的工钱,但后来两人去了欧洲,加上闻小屿常常往返s市,如此便积累下许多天数,他得把该补的工作日都履行完毕。
闻小屿就失落点头,说知道了。
闻小屿回s市也变得频繁,因为闻家良总是想念他。闻家良如今走路已需要时时拄拐杖,否则就喘气得厉害。
闻家良很喜欢和他的小儿子待在一起。每次闻小屿回来,老人就来精神了,有时候教闻小屿下棋,有时候给闻小屿讲许多趣事,讲他年轻时创业的经历见闻。闻家良在社会摸爬滚打一回,奇闻轶事随手拈来,闻小屿只有和他爸爸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才常常笑,听故事听得挺开心。
父亲也时而提起闻臻。闻小屿从父亲那里得知闻臻在新加坡发展得很好,正如当初把闻臻从总部调到首都发展市场,闻臻总能解决任何难题,一切困局在他手中都可以变得井井有条。
闻臻在二月初离开,如今已是十二月。冬天再次来临,闻小屿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床上安静翻手机日历,才知道已经过了这么久。
他们已经不联系了这么久。
闻小屿还在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咨询室的预约其实很随意,随时来,也可以随时走,大部分人都是过来找专业的咨询师聊聊天诉诉苦,来过一两回倾诉够了,便不再来了。
可林医生每次在咨询结束后,都会问闻小屿下次还过不过来,那意思是希望闻小屿再过来。如此断断续续,闻小屿已经和林医生见了许多次面。
“最近还吃药吗?”
“很久没吃了。”
林医生和他也有些熟了,“这段时间和你的前男友联系过吗?”
闻小屿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坐在椅子上,摇头,“没有。”
“我觉得你好像挺想他的。”
“我不能联系他。”闻小屿答,“爸爸妈妈会很伤心。”
林医生依旧习惯性地拿着她的记录本,上面的字随着她与闻小屿谈话次数的增加而增加,这个记录本是不能给自己以外任何人看的。林医生思考着,手指抚过纸张上写下的一个词,[内向感觉型]。下面是另一个词,[自我放弃]。
林医生忽然提出一个问题:“你觉得快乐是建立在你自己身上的,还是建立在你的亲近之人身上的?”
闻小屿被问得皱眉认真思考,试着回答:“我觉得快乐不可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林医生说,“那么别人的快乐也不可以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了。”
闻小屿一怔,“......是这样。”
“你的父母应该不愿意把他们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上。”
“他们不知情。”闻小屿低声说,“前提是我不会告诉他们。”
林医生说,“意思是,你只想维持一个表面的平静,是吗?”
闻小屿顿一会儿,后无奈一笑,“有时候你说话真的很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