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田老的指路,马车行到京城一处名叫悲喜街的路口,停了下来。
慕容尘看着面前黢黑幽深的巷子,神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看了眼身旁的田老。
缘何如此。
乃是因为,这悲喜街,是一条就算是白天,也极少有人会路过的地方。
只有一种时候,这里会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群。
便是有人要被砍头的时候。
不错,这条悲喜街,便正是前往刑场的唯一一条道路。
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都会被囚车拉着,接受万众的议论和注视。
所谓悲喜街,便是,这犯人一路行过,有人欢喜有人悲。
欢喜,便是那些被犯人害了性命悲痛欲绝的家人,喜的是这手盏人命的畜生,终于要被诛法。
悲痛,便是那些恶名昭著的犯人,也是有家人,有妻子。失去了亲人,伤心欲绝。
然而,悲喜悲喜,这雪恨的人心里头到底是悲更多还是喜更大,便也无人知晓。
而那些被囚车拉进这条黄泉路的,又是不是每一个都罪恶昭彰罪有应得?
悲痛的人心里头,有没有冤屈有没有恨有没有撕心裂肺?也是无人知晓。
外人瞧着,不过是一场热闹。
刀起刀落,人头落下,鲜血四溅,人亡,灯灭。
所谓一声,最终不过悲喜二字。
所以,前朝有个大学士,在亲眼看了一场行刑之后,便给这条通往刑场的街,命名为悲喜街。
这一条街上原本是有一些商铺的,但后来也渐渐地全都搬走了,只有一些空着的房子,给一些不忌讳的外来客苦于银钱的人,租住居所。
人烟十分稀少,平素里也不会有人主动经过。
田老大约是察觉到了慕容尘的视线,笑了笑,说道,“西市入口多都会在这种平日里大家伙儿都忌讳的地方,毕竟需要隐蔽的么,这样才不好寻到。”
确实,就算慕容尘,怕是也想不到,西市的入口,会开在这样一个堂而皇之的地方。
悲喜街上,旧商铺散散落落,有三三两两的气死风灯在夜色里摇晃,十分的诡异阴森。
田老下了马车,来到一座原本该是十分华丽大气、如今却只剩下破破烂烂的四层小楼架子的铺子前,前三后四地连续敲了三遍。
那破木门,才咯吱一声,从里头被打开。
慕容尘眯了眯眼,瞧出里头似乎灯火通明,映出一个矮小的身影。
但是从外头看,却见不到这陈旧楼里漏出一丝光亮。
田老将手上的名牌递进去,又指了指身后慕容尘所在的马车位置,然后与门里的人说了几句话。
随后,田老走回来,对慕容尘说道,“殿下,马车不得入内,您抱着小姐,马车放在这里,待会他们会有人来自行处理。”
慕容尘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马车内。
看那厚厚垫子之上,花慕青的呼吸越发微弱,摸了摸她的脸,原本的体温都凉了下去,冰凉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