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尧?”慕宁打开门吃了一惊,又探头出去,以为庄尧还带着别人,最少也得是徐平什么的。
“你刚才不是走了吗?”
“……没走远。”庄尧问:“我方便进来吗?”
慕宁犹豫了一会儿,站在门口没挪步。
“不方便?”庄尧继续试探。
“不是……就是房间有点乱。”慕宁连忙解释,让庄尧走了进来。
“是有什么事吗?”
慕宁原本不打算让庄尧进来,可他蓦地想起庄尧不久前接到的那个电话,怕出了什么事,一时不好开口。
“没什么,”庄尧反客为主,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案几上凌乱散着几本书。
庄尧凝神细看,正上方摆着一本两千年上译出版的《铁皮鼓》,书边泛黄,陈旧却并无破损。没有书签,一支笔用来代替被夹在某一页。庄尧眼熟,过了几秒,才想起来这是他自己的书。
“不好意思,看完了还你,还差几十页了。”慕宁解释道。
庄尧抬起头,不是往常的那种戏谑神情,他的眼眸仍是深黑而不见底,叫人猜不透。
慕宁刻意躲闪着庄尧的眼光,那天慈善晚会场外未发生的吻,他记得很清楚。没猜错的话,庄尧大约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
可惜他已不是过去的慕宁了。
“不必还我了。”庄尧又低下头,看向被纱帘遮挡的落地窗。窗外的景色迷迷蒙蒙,影视基地外的大片平房群高矮参差,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灰雾,一点也不像当年谌珍卧室里那扇落地窗外,郁郁葱葱的青山。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房子里没有落地窗吗?”庄尧问。
慕宁并不知道。
庄尧也没有再自问自答地解释,他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没有情绪,没有表情,再没说一句话。
慕宁见过这样的庄尧,虽然次数很少。的确没什么事能让庄尧这样的人显得焦头烂额,一旦有,他就会这样。有时候是在家里的鱼缸前面,有的时候在酒窖里,有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在慕宁的身边留下,什么都不做,不发一言。
对庄尧来说,这是慕宁的特别之处。慕宁是他的远洋湾流,波涛汹涌却也温暖清和。
但对慕宁来说,他不觉得庄尧这样对待自己有什么特别。庄尧这样对待他,大概也会同样对别人。他想要的始终是唯一,断不是心潮低落时的展露的片刻柔情。那远远不够。
庄尧在慕宁的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慕宁也懒得赶他,自己埋着头研读剧本,《极速风暴》的拍摄已近尾声,有一场戏和令慕宁头痛至极。他已经苦心钻研好几天,试图去体会林泰的一切,但他和林泰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清晰可见的玻璃——还是防弹的。
两个小时后,庄尧终于动了。他的腿有点抽筋,于是换了个坐姿,面朝慕宁,似笑非笑地看着。
“庄先生,”慕宁没好气地说:“天儿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