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一直把“我的梦想是成为安娜姐这样的大经纪!”这句话挂在嘴边的赵艾米也依然痛并快乐着。
“真好呀。”慕宁和朱砂闲聊时谈起艾米,总是要落下这样的注解。
“你很感慨吗?”朱砂有一次问他:“艾米好像也很高兴,很亢奋。但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升职而已呢。”
慕宁沉吟半晌而后回答道:“很感慨的,艾米从入职第一天起,就想做这个了。但是要从助理做起嘛。当助理其实很苦很累,跟着我跋山涉水干苦力活什么的。能坚持下来的人很少。这大半年来,她的辛苦总算有回报了。我就觉得,好像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的努力,可是我……”
朱砂原本沉静地聆听着,忽然见慕宁摆出一副严肃万分的脸色,手扶在椅子上,压低声音道:“朱砂,你有什么梦想吗?”
朱砂被他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思索片刻:“唔,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拥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完整家庭吧。还有,希望人们能够接纳我们。”
大概就是前两天,朱砂带着慕宁去了她在遇见安娜以前和朋友们合租的地方。约莫几十平的老旧居民楼,楼道里散发着潮湿老旧的气味。屋里暖气片斑驳地挂在墙上,高低床错落地摆放着,杂物如野草一般顽强地生长在每一处家具与陈设的缝隙里。这小小的房子里,竟然密密麻麻住着十几个人。她们共用的桌上放着廉价的化妆品,衣服鞋子都凌乱地堆在一处。实在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但大部分人薪资微薄,生活困苦,她们没能拥有足够开明的父母,或者优渥的经济条件。更多的家庭只是普通的认为“我的儿子/女儿生病了”。这是一个边缘到,即使社会见过,有人被熟知和接纳过,但大部分人听到了仍然都觉得不可理喻的群体——喜欢穿裙子,画好看的妆容,想要踩着高跟鞋光明正大走在街道上的男人;觉得自己是男人,却有一对乳房,而没有男性***,因此活在痛苦里的女人。
她们没有出色的才干,没有办法获得可以昂首挺胸的底气。她们是这个庞大的社会中一颗暗淡渺小的灰尘。甚至连梦想也很朴实——想要一个家庭,想要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店,想要找到一份好工作……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是这群人里最勇敢的那些,因为他们选择做自己。那天,慕宁站在潮湿得好像已经发霉几十年的窄小出租屋里,却觉得她们的眼里都有星光一般。整个屋子都因此发着亮。
“真好呀。”慕宁感叹地说,似乎是安慰,似乎又是确信的:“一定会实现的。”
朱砂见他万分憧憬,却又什么也不说,追问道:“你没有梦想吗?虽然一把年纪了再谈这些有些幼稚,但我觉得即便是七老八十的爷爷奶奶,其实也会有梦想的。——甚至可能是几十年都没能完成的那种。”
慕宁不知道答案。
因为他的梦想似乎总是随着他的境遇改变着。
一开始在组合里,他只想做最红的人,盖过范承汐的风头。后来遇见庄尧,他就想做那个独一无二的庄尧最爱的人。再后来,他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囫囵地过着,有一天算一天。仅有的片刻热血也像蒲公英的瓣似的,盛开时绽放得热烈,不期然一阵风吹过,便消散得天地间再也找不到几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