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道:“你如果喜欢她,就自己去追她好了。”
“根本就不需要如果。”时年淞轻笑道,“就像我走之前跟你说的那样,我的确是喜欢她。很多年以前就开始喜欢了。虽然在这之前我浪费了很多时间,但并不意味着我会继续浪费下去。”
季晨昊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之前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问自己,到底喜欢的人还是不是她,抑或是那个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将那杯里的蓝色液体一饮而尽,嘴角轻扬,“可我再次对上她眼睛的时候,我终于发现,我喜欢的人还是叫黎星瞳。对于那个男人的执着,只是执着于那份属于她的回忆,虽然那张脸的确也让我迷惑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把面前空了的酒杯推还过去:“我原本想,哪怕我得不到她,我也会好好守着她,前提是只要她觉得幸福。之前我放手,是因为我以为你可以给她幸福。而我现在发现,我好像错了。感情这事,双方总要有一个是主动的,偏偏你们两个都是被动的人。既然你给不了,那就我来给吧。”
“随便你。”季晨昊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柔和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也好像一下子冷了几度。
“我要跟你说的话就是这些。”时年淞起身,顿了顿,回过头来,慵懒的眼似是要看到他的心底,染上一抹笑意,“阿昊,你的话连别人都欺骗不了,又怎么欺骗自己呢?”
季晨昊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微抿的唇如冰冷的剑锋般寒冷,紧紧握着的手指关节凸起,许久,又缓缓松开……
黎星瞳本来不想夹在蓝妃悦和花启申的中间当电灯泡,无奈,当事人好像对此并不介意,那旁若无人的样子似乎把周围所有的人都当作了探照灯。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妃悦才突然想起了一旁还有个黎星瞳,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道:“星瞳,你和那个木头人还没开始吗?”
“嗯?”黎星瞳还没明白过来那个木头人是谁。
蓝妃悦却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他这人怎么样?是不是很不解风情?不过这也没办法,他跟我家花花这么并排一站,对比就出来了嘛。”
这回黎星瞳总算明白过来她指的木头人是谁:“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蓝妃悦一愣,莫名地看向花启申。
花启申看着她黯然的神色,心里便明白了几分,立刻向蓝妃悦使了个眼色。蓝妃悦自知多嘴,有些尴尬地起身:“我、我也去洗手间。”
“嗯哼……”花启申清了清喉咙,看向黎星瞳,笑道,“你看我,虽说有个母老虎盯着,好歹也算是情场高手。怎么样,你有什么问题,就请教我吧。”
“……没有吧。”
“……”花启申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了两声,突然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
“如果你心里有阿昊的话,你就不要怪他。”花启申仰头猛灌了几口酒,擦了擦嘴,“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酒吧里轻扬的音乐似乎更加凸显了他眼里的沉重。黎星瞳的心也随着他语气的加重跳得快了起来。
她的嘴唇动了动,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眼:“我想知道,以前的他是怎么样的。”
花启申竟少见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们几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因为家庭背景差不多,所以被父母们安排在一起玩。像我们这种在自己家里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少爷,突然聚到了一起,自然是谁也不肯让谁,谁也不肯服谁。”
“不过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昊成了我们两个都认同的人。其实那时候我们三个里面最拽的就是阿昊,有什么事总喜欢一个人冲在最前头。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记得有一次我抢了一小混混的女朋友,第二天那家伙就拉了一群人围在校门口堵我。本来不关他什么事,可那时候,他冲得比我还猛,自然后来受的伤也比我们多的多。”
黎星瞳的眼前似乎隐约浮现出一幅画面——漆黑的山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梭在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中间。然而转眼即逝,就像总不能清晰地捕捉到的梦境一般。
“后来我们也习惯了让他冲在最前面。有次无意间问起他为什么这么挺我们,没想到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保护我们。真服了他了,以为我们都是小女生么?!”
人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她还记得那晚他的话,可是,他为什么会对着她说这句话。
“阿昊他老爸也很忙,一直要在国外扩展业务,有时候两三年才回一次家。于是家里总是只有他和他妈妈两个。那小子孝顺得很,有时候在外面玩到一半突然说要回去陪老妈就走了,真是服了他了。”花启申好笑地摇摇头。
黎星瞳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那他和他父亲……”
花启申的神色黯淡下来:“就是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变了,和所有人疏远起来……”
“那件事?”
花启申有些为难地转过脸,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由于我们平时不太收敛,所以有意无意地也得罪了很多人。那些人也会来报复我们,不过最多就是带些人来找茬什么的,我们也不太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也会有玩命的家伙……”
黎星瞳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提了起来。
“那天放学,我跟他走在路上,刚到了转弯口,一个家伙竟然开着摩托车向我们撞过来。本来这种距离我们也是可以躲开的,可是没想到那天阿昊她妈妈竟然会到学校来看他,而这幕就正好被她撞见,然后……她就冲过来推开我们……”
黎星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那他妈妈……”
“幸好当时有个路人很及时地把阿昊他妈妈送到医院,可是……伤得虽然不重,但他妈妈本来就有心脏病,被这么一刺激就发作了,两个月后……去世了。”
“这件事之后,阿昊整个人就变了。他爸爸本来想结束国外的生意,回来跟他住,可是他不知怎么的,一个人搬了出来……”
黎星瞳觉得自己好像也陷入了黑夜的轮回中,黑暗里只见那个寂寞的背影正在离所有人越来越远,而她却无能无力。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那个时候……他才初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