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没有……她在说……弹钢琴……的手……怎么……可以……杀人……呢……”
他的眼神冷冽,好像什么也听不到,只像疯了一样收紧十指。
黎星瞳觉得那力道好像要捏断她的脖子一样,就连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她转向一边,无意识地望向钢琴上的那张照片,那个和她相似的女孩好像也在看着她。相似的眼睛,黎星瞳觉得好像真的看见她站在自已面前一样。可是,眼前渐渐发黑,女孩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手伸向空中,似乎想抓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慢慢地垂了下来。
终于,黎星瞳停止了挣扎,双眼紧闭,脸像白纸一样。
“死了……么。”修喃喃自语,看了她一会儿,缓缓松开了手。
“本来想在那个人面前杀死你的呢,真可惜,谁让你话这么多呢……”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地上一片狼藉,断了的绳子上血迹斑斑,被打翻的咖啡洒了一地,桌上的东西因为刚才黎星瞳的挣扎而被撞翻在了地上。
他跨过翻倒在地的椅子,走到钢琴前,拿起上面的相架,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着相片上的灰,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阿洁,我帮你报仇了呢……”
“你会高兴的对不对?那个人刚才说你会伤心,真是滑稽,你怎么会伤心呢?你一定会高兴的,高兴我帮你报了仇。和你很像的女人已经死了,你不会是替代品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了,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那首曲子我已经会弹了,你不是很喜欢听吗?我可以弹给你听,多少遍都可以。我知道你喜欢水晶,这两年我收集了很多水晶,你看到了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报仇成功的滋味他尝过两次,前一次是黎祺敞成为植物人的时候。他曾经觉得自己会解脱,可是一点都没有。他本来以为那个端木辰会杀了自己,可是那个男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说这是黎祺敞自己的决定,他不会干涉,他只会等着他醒过来。最后,黎祺敞真的醒过来了,而且还忘记了阿洁。他发誓,他不会让他好过,他要让他比自己更痛苦。
“阿洁,我说过的,我要黎祺敞后悔他对你做过的一切……”
他凝视着照片上的笑脸,不知不觉有一道温热滑过他的脸,滴在了相片上,又顺着照片里女孩的脸流下来。
心里一震,他拿着照片,心却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怎么,别告诉我你是高兴得哭了。”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修脸色一沉,转过身。刚才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黎星瞳”此时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双手随意地搭在靠背上,眼神却不同于他慵懒的姿态,犀利得如同刀锋,好像要把站在面前的人剜成一片一片:“她死了你就这么高兴么?”
“你没死?”
“我记得我说过,欠你的人是我。”
“黎祺敞?”修脱口而出,恍然觉得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下午,那个男人也是用这个眼神看着他,也是用一模一样的口气和他说话,“不错,把她害成这样的人是我,你看清楚了,不是别人。”
不对,在他面前的分明就是黎星瞳,他的妹妹,可是这种狠厉的模样分明又是黎祺敞才有的。
“黎星瞳”站起来,缓缓向他走近:“我还记得我说过,如果你要报仇的话就找我,我一定不会还手,不过不许动我的家人。我以为失忆的人只有我一个,看来不是啊。”
修紧紧捏着拳,面无表情地看着向他走过来的“黎星瞳”。
而且“她”却绕开他,走到钢琴前拿起那张照片:“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我痛苦的话,那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她”的目光落在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上,眼里看上去满是深深的痛意。
“不过,如果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后悔对阿洁做过的一切的话,那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因为从阿洁出了车祸的那天开始,我就后悔了。”
“哼。”修冷笑一声,“怎么可能,谁不知道黎祺敞的骄傲从来不允许让他后悔什么事情。”
“是吗?”“她”轻轻一笑,“我倒是记得我后悔过两件事,一件,是两年前离开她去了美国,如果没去美国,至少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哪怕每天还是吵吵闹闹……”“她”眼里掠过一抹复杂的颜色,把照片放回原处,“还有一件……不管阿洁会不会醒过来,我都会对她好,不过,像哥哥对妹妹一样对她好,这是我能做到的对她的补偿。可是另外一个人,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来补偿她……”
“你会对阿洁怀有愧疚?!你以为我会相信么?”修渐渐恢复了冷静,“我听说两年黎祺敞昏迷的时候,他的妹妹有时会突然做一些只有她哥哥才能做到的事,那时候的神情和样子就跟黎祺敞一模一样,现在我终于看到了。你,应该就是黎祺敞吧。”
“她”没有说话。
“有人说兄妹之间有心灵感应呢,看来我不相信也不行了。你以为你现在附到你妹妹身上,我就杀不了她了吗?你说你后悔,你说你对阿洁愧疚,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手吗?”
“我可以证明。”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紧绷着脸的季晨昊直冲进来,他身后的时年淞则是不紧不慢。
季晨昊看了眼“黎星瞳”,眉毛紧紧皱着。
时年淞看看修,又看看“黎星瞳”:“黎祺敞?”
季晨昊抿着唇,神色冷凝,却什么也没说。
“我可以证明,他没有骗你。”时年淞对着修扬了扬手上的资料,“得了选择性失忆症的人,通常忘记的都是自己不想想起来的事情。如果说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妹妹而没有了关于从小到大的那段回忆,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忘记在美国的那个女孩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修笑得诡异:“那又怎么样?觉得愧疚就可以了吗?难道觉得愧疚就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吗?”
时年淞声音低沉:“那你就在这里报仇好了,不过我想,等你仇报完了,那个女孩也支撑不住了。如果人死了,那就是真的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