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那张看上去硬邦邦的床铺不远处就是炉灶,略显凌乱的屋子地面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子,看上去像是要搬家。
关了门,屋子迅速一片漆黑。
邵彦东尴尬地站在屋子中央,左右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电灯开关,只得冲身前骆迁开口:“怎么不开灯?”
“拉绳断了。”骆迁仰头看了眼天花板上那孤零零悬挂的电灯泡,“没来得及修,抱歉了。”
黑灯瞎火的,邵彦东压根连灯都看不清在哪儿,只得沉声应了一句:“哦,没事。”
“外面还算亮。”骆迁走到房间唯一的一个窗口,开了窗子,“有点光。”
邵彦东:“……”
大致知道骆迁平时都是怎么将就的,邵彦东适时停了口,不打算再谈开灯的话题,只是陪对方一同立在黑暗中。
如果身为主人的对方习惯这种环境,那么他这个以客人身份存在的人便没理由发表意见。
两人又在一片漆黑中立了一会儿。
虽然眼眸渐渐适应了黑暗,房子里的家具轮廓也稍微清晰了些,但邵彦东还是有些不习惯那种沉寂:“骆迁。”
“……”
“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情?”
邵彦东知道骆迁就站在他身前不到两步。
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回应,他忍不住迈步上前,伸手探上对方肩膀习惯性地拍了拍,调侃道:“我人都来了,你打算让我就这么回去?”
手力不大,但邵彦东注意到自己拍上骆迁瞬间,身前男人控制不住地抽了下身体,唇角泄出一阵不易察觉的抽吸声。
当即滞了动作,邵彦东抽回了手,垂眸努力在那一片漆黑中观察着对方。
片刻后,他道:“你打架了?”
“……”
光从对方的沉默,邵彦东便知道自己没猜错。
“是不是打架了?”
“……”
“又遇到找事的了?”
“……”
“骆迁,你——”
后面一句询问的话他还没问出来,耳畔便传来一阵低低的,极度克制的抽噎声。
讶异地睁大眼,邵彦东僵在那一片漆黑中,屏息聆听着。
对方十分小心地,努力地控制着鼻息,却无论如何没办法压制住所有的声音。
邵彦东忽的想到那天在公司洗手间第一次见到骆迁落泪的情形。
此刻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容,但他能想象这要强的小子极力克制的痛苦模样。
忍不住便跨步向前想像之前那样安慰性地给对方一个能发泄的胸膛,但面前男人却相当及时地伸手抵上他肩膀,十分决绝地将他制止在一步外。
邵彦东能感到肩头骆迁手掌的颤动。
半晌,他就那么站着,由着对方愿,没再靠近。
而面前骆迁也渐渐撤开手,转身快步向洗手间迈去。
邵彦东很快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水声。
立在那狭小空间,他明白对方大概又遇到和先前类似的斗殴事件。
又在客厅中逗留了一阵子,邵彦东缓步迈到洗手间门前,借着视野残光,辨识着那在水龙头前用相当野蛮的动作洗着脸的骆迁。
邵彦东不认为自己会是随随便便因为什么事情触动的人。
但眼前男人却数次让他感到心口泛起不可控制的刺痛。
安静地靠着门沿,邵彦东视线始终笼在那模糊的身影上,心下五味杂陈。
不知过了多久,骆迁终究停了动作,双臂撑着洗手池沿,垂着脑袋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