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叫做天子,其实说穿了就是权柄稍微大一些的贵族而已,就算他有着所谓至高无上的王权在手,往往在面对根基深厚的朝臣时,往往会受制于人。只因对弈的都是高手,没人会无缘无故地投名,更不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一切都带着权衡、算计和博弈。
而皇帝,实是这世上最难做的差使。
远的不提,就拿改元之后的事来说。
自去岁兵祸、叛乱、瘟疫之后,那些贼精八怪的文臣一个个愈发像是滑不溜手的泥鳅,始终左右逢源,而那些脾气恶臭的武将,更是受不得一点妥协怠慢,稍有不顺就撂挑子不干。
可这能怪谁呢?
先皇没有明诏,当今天子先后诛杀了几个同胞手足,继位之时难免遭人诟病。
而户部的亏空和吏制的腐败又让励精图治的皇帝加大了改进的步伐,此种情形下新政的推行自然曲高和寡。加上连番的罢官夺爵抄家灭族,亏空是补了些,人心也失了不少。一两个月下来,满朝文武面上顺从,心里的逆反实则汹涌高涨。
姝菡不禁想,将心比心,如果她是皇帝,大概也要抓紧时间把那些阳奉阴违的朝臣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而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无疑是广纳宫妃。
唯有这样,那些原本反对或是观望的老泥鳅和愣头青们才会死心塌地地为皇帝卖命。
姝菡把一切想得通透明白,对着信任二字又觉得言之甚重。
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件事。她自问,心里做不到毫无芥蒂。
这情绪类似于后宫女人的拈酸吃醋,却又不近相同。
在名分上,写在玉牒上的成妃是海佳·雅珠,受了褒奖擢升的仍旧是海佳氏一族。她费姝菡和这天家皇权、后宫位份始终有种若即若离的隔阂,哪怕一些利益摆在眼前,其实对她并没有真实触动。
可在情义上,她又和皇帝有着万千羁绊。
她自认为没有任何一人,能比她有资格站在皇帝身边,这不仅仅是利益均沾的驱策,更是相濡以沫情感上的共鸣产生的维系。
她一面推拒着这样深切的牵连,一面又不得不为她儿子的父亲而设身处地、委曲求全。
这样的处境让她难免累心。
在如此纠结的心绪下,后宫还是不可避免地迎来了新成员到来的消息。
小六作为永寿宫里的包打听,第一时间把新人的身份问了出来。
姝菡有一答没一答的听着,也不多问,等他全部说完,才发现统共只有三个人确定被选召入宫,且位份排定也很有讲究。
这三个人分别是琰亲王的长女郭络罗·茵雅;领侍卫内大臣瑚尔佳·匪扬的幼妹玉薰;最后是新擢升的吏部左侍郎阿尔巴齐·步善的次女丹络。
其中郭络罗·茵雅直接封了容妃,赐居延禧宫;
瑚尔佳·玉薰封了芳嫔,赐居雨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