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勉强跪直,还不及磕头,安亲王已经朝着铃儿吩咐:“你先下去。”
铃儿应声是,老实起身,直至退出这座园子。
姝菡被留下单独应对这位爷,瞬间僵硬了脊背,只低头死盯着烂在眼前的碎琼残绿,越是压抑,越是连气息都喘不匀净。
“哑巴了不成?”
姝菡听得分明,这位爷恐怕此刻心情不甚好,又隐约从他身上闻到些酒气,便规矩叩安:“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亲王见她会错意,努力压着火气,缓声又问了一遍:“方才见了我,躲什么?”
姝菡真心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就好比有人强给了一巴掌,还让你想方设法奉承说他打得有道理,且自己受着也欢喜。
可她既没有化险为夷的急智,也做不来样子曲意逢迎,索性只将头埋得更低。
安亲王素来不是个脾气好的,上回在长春宮已经见识过她的哏劲儿。
他一把从地上拉起这个遇了事只知道装熊的蠢相女人,暗想她和当年的狡黠少女当真不似同一个人,又很想掀开她的乌龟壳子瞧瞧,会不会是藏匿得太深。
“嘶……”被强扯动的手心刮擦过地面,姝菡瞬时疼得泪珠儿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主子面前没放肆的余地,便强忍着泪意又往回吞。
安亲王这才发现她伤了手,遂把人放开,也不再迫她答话。
姝菡站直了,仍不抬头。
她束着手,由着血珠顺着葱节似的指头慢慢滴,等在指头尖汇聚的多了,只啪嗒一声溅上她石青段子面的花盆底,转眼晕成了血花儿。
她自是察觉了,仍一动没动,如果换在别人身上,当真要赞上一声好规矩。
安亲王虽不像去了的二哥久经沙场,血却没少见。
想他当初在刑部历练那两年,当场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刑犯就不在少数,那才叫一个血腥,便是他自己也偶有习武带着的伤。
今日不知怎的,却觉得眼前那珠红,再趁着凝脂般纤巧的柔荑,当真分外刺眼。
“小邓子。”他沉哑的音色响起。
不远处,小邓子闻声打树丛后小跑着过来周应。
“奴才在。”
“找截布给她。”
小邓子偷偷抬眼看了看安亲王的神色,又看向身边滴着血却木头人一样的宫女,有些犯难。
身上倒是备着绢布巾子,可那是给主子爷预备擦脸用的。
安亲王看一个两个都这吞吐扭捏样,火气渐大:“你也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