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上,灵芝忍不住掀开车帘子张望,甚至还从街边小贩那里买了宫里吃不到的蜜饯儿,顺手匀了姝菡一半。
姝菡强做出笑脸接了,身边的顾嬷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到了晚上,姝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笃笃笃,门板被从外头敲响。
姝菡趿鞋下地,打开门。
“嬷嬷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顾嬷嬷径直走到床边,想了想,又拽了把椅子坐下:“无事,年纪大了觉轻,想着你白日里似乎有心事,就过来看看。”似乎料定姝菡也没睡。
姝菡确有心事,却不足为外人道,只转身倒茶。
“你那时在床边犹豫,可是觉得我将那虎狼之药给白佳氏服用不妥?”
姝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嬷嬷这么做自有您的道理。”
“你是个聪明孩子,按说,以你的身世和悟性,不至沦落到和我老婆子为伍,想来日后也未必会一直囿于这一方小院子,但既然咱们娘儿俩有这段缘分,我还是想开解你两句。
“嬷嬷何出此言?我只是一时有些失神,并没有诘责您的意思……”
顾嬷嬷摆摆手,“我今夜来,不是想兴师问罪的。若白天事到临头犹豫的是灵芝,我也未见得会深夜走这一趟。”
“嬷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说起来,那白佳氏从前做宫女的时候,没少给我甩脸子看,我对她实没什么好感。但我今日下了重药却真的是为她好。以她的状况,无论服不服这药,日后都再难有子嗣了。你可明白,于后院的女人而言,这意味着什么?尤其还是一个以色侍人且主母精明的女人……”
姝菡沉默了一瞬。
“我知,嬷嬷是真心救她。都说天家人凉薄,她若不冒险保下这一胎,日后,除了指望她母家一直得用,她自己又不会沦为弃子,不然只怕是晚景凄凉。”
“你既懂,为什么还顾虑重重?”
“终归觉得,和天家沾边的女人,太苦了。”
顾嬷嬷似有些动容,轻轻将姝菡抱在怀里:“傻孩子,天下人,又有谁不苦呢?”
姝菡靠在顾嬷嬷身前,心中真正的苦楚却无法倾诉。
直到送走了顾嬷嬷,脑子里还满是近来的烦心事。
入宫不足两月,很多她意想不到的状况就纷至沓来,令她至今措手不及。